和老房对视了一会儿,金昶率先笑起来,伸出手:“我想您一定知道我。”
老房不接茬,只是淡淡地引导,将金昶请进客厅,他笑称:“我长期独居,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所以家里都没有待客的氛围,金主任请勿见怪。”
金昶目光锐利,已经用最短的时间将老房的客厅看得真切。
这里果然是个很简陋的居室,面积当然不小,对于一个独居长者而言,这里已经很大了,但是,从他一进门,瞥见了两个房间和客厅、厨房,就已经能看出来了,这里恐怕只有最里面那个才是真正的卧室了,他瞥见的房间俨然是个读书室,里面就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排书架。客厅里呢,也没有常见的大沙发,只留了三个人的座位,不过,尽管这些家居用品看似简单,却一眼被他看出了那张座椅的妙处——那个麻质面料上绣的图案,分明是一个名品,那是当代国画大师30多年前的佳作,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用绣的工艺做成座位的软垫与靠垫。
还有那张低柜的台面,看起来也就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其实不然,这是来自北冰洋深海靠近石油储藏地带开掘出来的一块墨石,相当名贵。
也亏得是金昶,专业、博学、观察入微,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了解的东西和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相比就是个菜鸟,但是他是一个知道东西太多的菜鸟,所以可以说是超级菜鸟。
记得,当时周翔气鼓鼓地驳了他一句:我看你这只鸟都成精了,能显出人形了。
于是,特情组织上下都说金昶这个“鸟人”。
还有老房端过来的茶杯,好家伙,这可是真石磨出来的茶杯,看似粗糙,却透着一股子豪气。
试问全世界又有多少人能这么过日子?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看似清贫的老房,到底有什么生财之道?
作为国家级的人文咨询专员,每年的国家津贴也就够让他好好地生活,就这一只茶杯,他五年的国家津贴都未必够买得起。
因为,这块石头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极为罕见的好望石,据说那一片海域经常有不同种类的鲸在那里繁育后代,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石头,生态保护组织严禁在那一带进行经济活动,而他对面这位长者居然有一套用那里的海岩石磨出的茶具!
老房轻微地一扬嘴角,表现出和金昶并不陌生的表情,一杯茶喝下去,金昶长吁道:“好茶,老房,真是好茶。”
“金主任,这就是我这份工作的好处,上级有什么好东西,我自然也能分享到一些,而绝对没人敢把假货送给上级品鉴的。”
金昶没敢接这个茬,二人闲说几句,金昶便切入了正题:“房清泉老师,这么晚还来打搅真是很抱歉,只是事态紧急,不得不前来吵扰。”
“好说,我一直在等着你。”
对于这样的话题,金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房清泉总是这样,神神叨叨的,却又是言出必中,容不得你不信。
“奉上级指示,我们要对王奇正同学进行严密保护,我此行其实有三个目的。”
房清泉喝了口水,点点头:“好说,小金啊,你这一路过来也挺远,先不着急,喝口水,这茶不错。我知道,你们这些干部平时工作太紧张了,不说腥风血雨的,至少都是雨里来风里去,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到了我这里,一定要放松一下,正好呢,我老头子一个人独居,平时也没人说说话,如果你不急着走,在我这里好好说说话,借个机会让自己松弛。”
“谢谢,老房啊,被你说得,我都有些感动了。行吧,那我短话长说。”
房清泉笑起来,说道:“对啦,这个词儿用得好,短话长说,不错。对了,你们那一趟从艾斯比一路杀回来,险象环生,我可是听说了,也亏得是你小金出马,否则,我看苏文不定出什么意外呢。”
金昶也跟着笑,他放下茶杯,看着老房说道:“你老房肯定知道,苏院士不会出事儿,一切尽如你的预料。”
“小金啊,你的嗅觉相当灵敏啊,你远在首都,竟然能发现苏文此行的危险,义无反顾地赶过去,二话不说马上就带人往回撤,我们国家有你这样的干部,那真是相当幸运啊!”
“我也就是这点本事了,好在我们的同志们都有本事,就那个开车的小史,连导弹都能躲得过,把膝盖都撞碎了,我真是心疼啊!”
房清泉和蔼地看着他,挥挥手,说道:“那都是你们平时教导有方啊。”
“我只是想请教,现在121分部认为地质灾害频发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刻,而苏院士却一直坚持有外星射频粒子束在攻击地球,他一门心思想要找到那个真实的来源,而您,老房,您却认为我们面临着一场属于全人类的毁灭性的灾难,请问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好极了,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跟我质疑过,小金啊!”老房站起身来,往阳台方向走了几步,望着户外略带些深蓝色的天空,这才缓缓地说道:“苏院士担心的事情,从我的角度看,那就是强金犯土,土生金,土衰而金得长生,金强而生水,应在59年后,地球全部被水覆盖,那么,我们这些人类,都上哪儿去生活?”
金昶自然不会去跟他抬杠,听起来这些话实在令人捧腹,然而,爆发性的、连续不断的灾害,已经造成了15万人流离失所,死伤已经超过2万多人了,听起来对于当今80多亿人口的大地球来说,完全是个不起眼的小数字,每年地球上老病死的都超过一个亿。
所以,就目前看,谁都不会认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浩劫。
“我有点没想明白,如果人类已经难以生存了,老房您却表现得很从容,请问这又如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