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睫羽垂落在眼眸前方，遮住了眼底的暗潮汹涌。
前世她受过的伤，实在太痛。
无论如何，这次她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心了。
不就是个男人吗？她就不信，自己这次还会再在同一个地方倒下。
再抬眸时，苏锦凰已是神态自如，红唇轻扬“早就听闻傅总年轻有为，雷厉风行，刚刚是我失态了。不过傅总说的话应该还作数吧？如果没有其他条件的话，苏氏很乐意就这个价格达成合作。”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变脸如翻书。他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傅司寒久久地凝视着她，刚刚那个爱恨交织的复杂眼神，还烙印在他脑中，她却已换了一副生疏面孔，于众人面前谈笑风生。
让他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接着，一只大掌伸到她面前。
“合作愉快。”傅司寒的嗓音，让她忍不住想起刚刚听到的小提琴曲，舒缓低沉而又自然流畅。
苏锦凰仅仅只是身体凝滞了一秒，然后落落大方地伸出纤手。越是拘谨掩饰，便越是不自然，不如当成陌生人来对待。
双手相握，点到即止。
收回手时，傅司寒甚至还能感受到指尖残留的一点温热。
他深深看了苏锦凰一眼，眼里闪过复杂情绪。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身着婚纱，却姿态狼狈，被人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然而死过一遭之后，她就如同变了个人，竟以一己之力制服了十数个杀手。
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他的眼神太过深邃和专注，让苏锦凰简直难以忽视。
“傅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本周五会在苏氏的晚宴上正式宣布这个消息。”她撩了撩长发，笑得风情万种，刻意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面对她柔情似水的眼波，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蛊惑，但傅司寒眉目间却依旧古井无波“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真没劲。
苏锦凰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司寒这个男人，真的有心吗？
天下都曾为她的美貌倾倒，纵然称她为妖女，却也会在见到她的真容时，露出痴迷目光。唯有司寒，永远如一轮皎洁的明月，高居空中，远离人世，目光清明，没有半点欲念。
再对着面前这张冰冷面容，苏锦凰难以保证，自己和司寒的重重纠葛，不会让自己再次失态。
有了傅司寒的爽快答应，傅氏和苏氏之间的合作已经成为板上钉钉，那么她此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在这里见到傅司寒，纯粹是个意外，现在，就让她来结束这场意外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傅总日理万机。”苏锦凰站起身来，爽快地主动告辞。
傅司寒听出她话里的讽刺，皱了皱眉，见她和居泽川一同肩并肩向外走去，眉头皱得更深了。
男子一身白衣，娃娃脸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女子黑衣黑裤，脑后高高的马尾甩出神气的弧度。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不时说笑两句，看起来简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门外的张程，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总裁的脸色这么阴沉。
而且，平日里不近女色，有重度洁癖、甚至拒绝他这个贴身助理的碰触的总裁，刚刚居然主动和苏小姐握手。他没有眼花吧？
今天发生的一切，怎么处处都透着古怪。苏小姐见到总裁之后的反应，啧啧，也真是耐人寻味。
傅司寒回到办公室内，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俯瞰着地面上一群如蝼蚁般的小人。他居高临下地望去，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威势。
直到火红车身的跑车，载着一黑一白的人影远去，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心头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总裁，这周五的原定计划是，下午六点结束一场针对北美和欧洲分公司的视频会议。晚上八点需要到达机场，准备登机，您有飞往法国的行程安排。”张程这么多年来早已修炼成了人精，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
自己的情绪居然已经外露得如此明显，到了连张程都一眼看出来的地步。傅司寒一窒，扯了扯衬衫最顶端的扣子，狭长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色彩。
他淡淡地安排道“视频会议提前两小时，法国行程安排延后一天。周五晚上空出来。”
这腾出的时间为的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张程压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摆出一副扑克脸，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轻重缓急，他还是拎得清的。
“你跟傅氏总裁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居泽川笑容浓郁，尽显揶揄之色。
他可真是被吊起了胃口。
苏锦凰见到傅司寒的第一眼，说是如遭雷击也不为过。
他一直坐在她旁边，分明察觉到她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那一刻变得紧绷。
“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苏锦凰冷冷地说道“好奇心害死猫。你懂不懂？”
她现在心乱如麻，有些事，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更不用提揭开这些尘封已久的往日伤疤，血淋淋地展现在他人面前。
居泽川自讨没趣，吐了吐舌头，将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道“这时候，人心可比计算机复杂多了吧。幸好我只用天天跟它们打交道。”
苏锦凰飞了他一记眼刀，眼里的威胁之意过于浓重，让他不由闭上了嘴。
“研究所里的倒数三层，我目前的权限还无法进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苏锦凰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自己关注的焦点。
居泽川眸子一沉，轻松的神情，瞬间被沉重肃穆所取代。
他冷静地扫了眼四周环境，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道“倒数三层，都是最新一批军火装置的贮存仓库。”
苏锦凰心中微震，看来，是时候再去那些基地一趟了。苏父的军火生意，不能在她手上断送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