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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鳞甲犀牛

知返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那时它只是一个驿站,很多前往迷途森林里探险的冒险者都会选择绕远路,从海上登陆这块无名的飞地,再从这个驿站进入迷途森林。他们之所以这样舍近求远是因为这里有唯一一条流入迷途森林的河流—知返河。

迷途知返,阎王回头。

迷途知返说的就是知返河,迷途森林深处迷雾重重,很容易便迷失方向,特别是夜间,一但浓雾起来,便是两人面对而立也未必能看清对方的在哪。这时候知返河变成了最好的向导,顺着河边,听着河水湍急的流动声,便是目不视物也不至于迷失方向。遇到危机之时,更是能沿着知返河逆流而上逃出林地,所以这里成了进入迷途森林最好的选择。

阎王回头指的则是知返河流入林中后的一个分叉口。知返河水从这里一分为二,主流继续向东朝林地深处流去,另有一条支流分离出来朝北而去。过了这个岔口,若继续往前就进入林地的深处,迷雾锁林,凶兽盘旋,现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几如与阎王口中夺命一般,所以这里便被称为阎王口,寻常百姓或是没有必死决心之人,到这里便可以转头回去了。

五百年过去了,曾经的迷途森林,现在的漂泊林地,早已物是人非,除了隐居在漂泊林地中神秘的漂泊者们,再无进入林中证明自己的冒险者们,知返河也渐渐遗忘在星泽大陆人们的脑海里。

顺着阎王口叉出的支流往北,一个急弯,湍急的河水流入到了山涧之间,山涧之中只有水道,没有人可行走的地方。若要继续往前,便只能顺着山涧旁的悬崖前行,随着山势渐高,便渐渐看不见河水,只能听见河水冲击山壁发出的撞击声由近及远,流淌不息。但这里并非是支流的终点,沿着山涧悬崖继续往前,山势又会渐渐平缓下,奔流的河水再次从山涧之中飞跃而出,汇入到不远处的一湾无名小湖之中,这条支流这才算是倒了尽头。

无名小湖不大,一眼能将两岸尽收眼底。此时,晚春刚过,夏意初临。湖畔铺满了翠绿的青草,一颗古老的巨柳耸立在湖边,用柳条的嫩枝轻抚着湖面,发出点点涟漪。

此时在小湖附近环拥的密林中,正有一只鳞甲犀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小湖的方向走来,看样子是打算来湖边饮水。

鳞甲犀外貌和普通水牛酷似,体型却要大上一圈不止,头上的一对弯角倒比寻常水牛还小上一些,只是额前有伸出了一条独角,像是冲天的长戟般傲立着。鳞甲犀在漂泊林地众多凶禽猛兽中也是大名鼎鼎,它们虽然没有鬼狼那般的凶名,但是身上披着的一层厚厚鳞甲却有着刀枪不入的传言,不仅能抵挡刀砍斧削,就连魔法也能抵消大半。这使得打死一只鳞甲犀是许多强者都难以企及的事情,即便是魔法师与武者强者并立的年代,鏖战鬼狼之事还有偶有听闻,但猎杀鳞甲犀的传闻却鲜少会有。

不过万事总有人不信邪。就在这只鳞甲犀前方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丛后面,有一个人正低伏着身子掩藏住身形。这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四岁少年,赤膊着上身,皮肤呈现微微的古铜色,结实的身材虽没有夸张的肌肉,却有着像水银般流动的线条,暗藏着勃勃得力量。

这少年正是龙石,已经在漂泊林地生活了六年的龙石。此时他双眉紧锁,双目死死得盯着鳞甲犀的方向,若是仔细看,依稀还能从他眉宇间那股倔强的劲头中辨认出龙石小时候的模样。

似是算准了时机,原本还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的龙石突然暴起,整个人从灌木丛中飞跃而出。人在空中,弓弦轻响,一根利箭从他手中的短弓中激射而出。

六年的林中生活磨砺得龙石已经是个老辣的猎人了,鳞甲犀全身遍布鳞甲,却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它脖颈间的褶皱,另一个就是它的双眼,龙石这一箭正是朝着鳞甲犀的左眼射去。龙石的弓箭力大箭猛,外加这鳞甲犀的双眼如铜铃一般巨大,龙石的箭也是十分精准,抬手间已经射到鳞甲犀的眼前。但鳞甲犀也绝非它看上去那般蠢笨,早在龙石还没有出现时就警觉到了危险的存在,龙石手中利箭刚出,它的那双跟身体一般坚硬的眼睑已经紧闭,护在了眼珠之外。

“叮”得金属脆响,利箭打在了犀牛合上的眼睑上,弹到了一边。一击不中,龙石却还身在空中,忽然看见那鳞甲犀身形突然一顿,牛头一扬,将头顶的那根独角高高的扬起,却正是朝着龙石下落的地方迎了过去。

“畜生!”

龙石见状,心头暗骂了一声,自知如果这样落下必然会被牛角刺个对穿。此时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想要调转方向已然是来不及。危机之下,龙石将手中的短弓一转,弓身朝后,弓弦向前,朝着下面一勾,这一勾,正勾在了犀牛的角上。龙石赶忙用力一拉,弓弦受力绷在了牛角之上。两力相交,弓弦之力立马败下阵来,“砰”得一声,弓弦被牛角绷断成了两截。

但弓弦虽断,却也凭空给了龙石微弱的拉力,而这也正是龙石有意为之,借着这股微弱的拉力,龙石在空中身形一伸,硬是错了半个身位为来,堪堪从牛角旁错身而过,朝着鳞甲犀的牛头上落去。龙石心中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丢了短弓,探手一抓,一手抓在牛角上,跟着借力一旋,已经坐在了鳞甲犀上。

“畜生!还我弓来!”

龙石说着,手腕一翻,铁魂赠的那柄短匕出现在了右手之中,抬手便朝着犀牛的脖颈刺去。

“哞……昂……”

短匕的锋刃顺着鳞甲犀脖颈鳞片间的缝隙刺了进去,刺进了鳞甲犀的肉中,鳞甲犀吃痛悲鸣了一声,脖颈一缩,脖颈上的层层鳞片都缩紧了回来。短匕锋短,本就已经接近刺到了尽头,又被鳞片一夹,顿时卡在了那里,任龙石如何使力都无法挪动半分,刺也刺不进去,拔也拔不出来。

而那鳞甲犀又哪里受过这样疼,顿时像是疯了一样狂奔起来。鳞甲犀这突然一个加速,倒让龙石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就被鳞甲犀从背上摔了下来。慌忙之下,龙石赶忙双手一紧,一手抓住牛角,一手攥住匕首,这才没有被甩下身来。

那鳞甲犀见没能将龙石甩下来,愈发焦躁起来,一个拱身,身体一缩,后背高高得拱了起来,想将龙石甩下背去。龙石又岂是会轻易放弃的人,见鳞甲犀发疯如此,不仅不松手,双手反而握得更加紧了,借着手臂的力量,死死得贴伏在鳞甲犀的背上。

这下鳞甲犀可更加慌了,更加疯狂起来,又跑又跳。龙石却是铁了心,只是死死的抓住牛角和匕首,任由它怎拱身,就是不松手,偏偏要看看自己和这只鳞甲犀谁能耗到最后。就在龙石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光线明暗一闪,却是鳞甲犀带着龙石已经奔出了密林,来到了无名小湖旁,抬眼便能看见湖旁那颗粗大的垂柳和垂柳后湖面。

但鳞甲犀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小湖,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四蹄生风,速度又快了几分,笔直得朝着小湖湖心狂奔而去。龙石顿时明白了鳞甲犀的用意,这畜生是想将自己带入湖中好甩脱自己。

想通此节,龙石不急反喜。这鳞甲犀打错了算盘,这六年来的生活他自己知道,每日狩猎,砍柴,捕鱼,水性不比狩猎要差,真到了水中,反而更有把握对付这个畜生。

龙石想到这里,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可事实皆是如此,每当以为万事顺意之时,总要有意外会发生。就在鳞甲犀即将带着龙石冲进湖中之时,那颗古老的垂柳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影来,拦在了鳞甲犀的前方。

那个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小小的,扎着一根长长的马尾辫,一直拖到了腰间。俏皮可爱的模样,笑盈盈得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正好奇的望着朝着她狂奔而来的一人一兽。

“快躲开!危险!”

龙石有些慌神,急忙吼道。可那女孩却像是听不见一样,只是立在那里,甚至歪了歪头,脸上一副天真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自己此时正陷入多大的危机之中。

女孩天真的样子是很可爱,但鳞甲犀可不会怜香惜玉。相反,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让鳞甲犀越发的惊乱,牛头猛得就低了下来,头上那根长角如一根挺立得长枪,就朝着女孩的身上扎去。只要在往前数尺就会将女孩的身体刺穿。

龙石爬在牛背之上,眼看着女孩就要命丧牛角却还是傻呆呆得站在那里不动,气的几乎要吼出来,但此时情急,那还顾得上那么多。一咬牙,从颠簸的牛背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双手一抻,整个人已经荡出了牛背之外,在空中滑过了一个半圆,双脚从一侧兜了回来狠狠踹在鳞甲犀了的身侧,顿时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鳞甲犀的身上,将鳞甲犀的身体踹侧了过去,险险得从女孩的身边躲过。

不仅如此,龙石其中一只脚正踩在插在鳞甲犀颈中的匕首把柄上,将原本已经刺到尽头匕首又生生得朝里面踹进一寸有余。

“哞……昂……”

鳞甲犀又是一声悲鸣,那匕首在龙石的飞踹之下,直没入鳞甲犀的颈中。鳞甲犀立马身形一歪,偏了方向,脚下乱蹬了几步,直撞在一旁的粗大的垂柳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垂柳拦腰断成两截,垂柳歪斜,倒进了湖中,激起了冲天的水浪,洒下了满湖的落叶。鳞甲犀则又往前头重脚轻得又蹒跚了几步,便摔倒在断枝上。

而此时的龙石则早在鳞甲犀撞上垂柳前松开了双手,借着蹬踹的反弹之力,在空中倒翻了一圈,稳稳落在了女孩的面前。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龙石有些没好气的对着眼前的小女孩说道。

“我被吓到了么。”那女孩倒没有被惊吓到的模样,只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解释道。那一脸的天真让原本想要发火的龙石一直不知道如何发起,反倒满腹的怒火憋在心中。

龙石正难受,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来,这里人迹罕至,他在个小湖旁生活了六年,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除他和断刃以外的人。想到这里,龙石不由得又打量的女孩一番,这女孩身穿一身绸衣,红底蓝边,质地很是上乘,穿在身上颇有几分仙味,愈发衬出女孩的俏皮可爱来。

龙石虽然从没有见过漂泊者的服饰,但他听断刃说过,漂泊者十二门的服饰上面都会有各自门派的标识,但这女孩身上所穿却没有任何门派的标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洛羽,要去知返城,说让我参加什么什么试炼,可她们明明说顺着知返河就能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来了。”洛羽说着撅了撅嘴,可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旋即又笑了起来。

“知返城?你是去参加‘漂泊试炼’的吧”

“对!对!‘漂泊试炼’,是叫这个名字。”洛羽开心得几乎跳了起来,“大哥哥,你知道知返城在哪?”

算日子,明天到又是两年一次的“漂泊试炼”开始的日子,作为两年一度的盛会,无法之地想要参加“漂泊试炼”的人倒是正常。洛羽八成是到了知返河却走反了方向,不仅没有进到城中,反而进到了密林之中。只是这糊涂劲也是难得一见。

“我知道,我也要去知返城,我带你去吧。”

“真的么?太好了,谢谢大哥哥。”洛羽立马开心起来,高兴的几乎就跳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龙石看见眼中,愈发有些无奈,不再理她,转头准备去收拾鳞甲犀的皮毛。可就在他转过头的瞬间,脸色陡变。

“小心!”龙石疾呼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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