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钟鸣的时间格外的长,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钟楼的对面,有一相似的建筑,只是少了香炉。
那是灯楼的位置,在灯楼下,之前聚集的一众散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四十余人。
薛云稚心中数算着,最开始活着的四阶修士有十六人,其中神圣龙国的勋贵和皇亲国戚占了五人。
在卧佛山上,那戎装男子窝里斗弄死一个,随后被苏栀雨捶死,爪云这边恐怕也失去了一位四阶。
而剩下的十一位四阶修士,除去秦戾狂和苏栀雨。还有九人,而那黑脸大汉则是薛云稚亲手所杀。
但眼下这一帮散修里,四阶修士不过五人,想来还有三位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
这般细数下来,原有八十余人的散修,此时折竟陨落了半数。
而神圣龙国此番有三十余人进入秘境,也仅剩七人活着来到这里,虽然其中大半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薛云稚正暗暗思索着,却见那些散修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两路人相隔数十米互相观望着,薛云稚也侧目看向这一队散修。
双方对峙着,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群散修中,有诸多眼神不断的在秦戾狂与苏栀雨以及聂婉芩身上略过。
想来也的确如此,原本散修中四阶修士的数量,是高于神圣龙国的。但此时,原本不属神圣龙国的秦戾狂和苏栀雨却站在了另一边。包括那一身法宝的聂婉芩,其实力在四阶修士中也算是中坚力量了。
而如此一来,反倒是他们显得士气更加低迷。
聂婉芩对这些眼神极为不悦,在她看来自己想怎么做,想站边谁和他们有什么干系?
她有些娇气撇过头不理会这些人,顺势将苏栀雨楼入怀中一阵搓揉,引得后者一阵怪笑。
秦戾狂则是完全不予理会,甚至懒得多做表情。在他而言,神圣龙国也罢,散修也罢,都不入他法眼。只是玛朵布莎·爪云的实力和才情得到了他的认可而已。
薛云稚站在队伍的一侧,却感觉到有一线目光朝着自己看来。
他侧目看去,却是在散修队伍中央的一人,这人是个四阶修士,手中抓一钢鞭,面容却是有几分熟悉。
薛云稚思量片刻便是回想了起来,这人便是之前在那卧佛山之上,跟随在黑脸大汉身后的四阶修士之一。
那黑脸大汉独身来追杀他,此时自己活着,那黑脸大汉却横死,他若不傻也该知道结果。
想到这里,他也看向那人,目光中逐渐攀上了些许黑色。
如果此刻有人凑上前来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薛云稚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黑色。而在黑色的眼球中,还有着一双更为深邃兽瞳。
呼~
那散修不自觉的吐了口气,下意识的扭过头来,在回头看向薛云稚时,却见他已经扭过头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候,散修中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到中间开口道。
“诸位,应该也看见了,这眼前就是钟楼和灯楼。这院子的墙上一样有六字真言,我们就是会飞也过不去。”
“而想要把那院门打开,需要有人到钟楼里去将钟敲响,同时有人到灯楼点燃青灯。”
“但这灯楼里有个夜巡僧,那钟楼里有个撞钟僧。这两个秃驴都是五阶的修为,想要牵制已经极为不易,但之前尝试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点燃青灯也最少需要四阶的修为。”
这散修抑扬顿挫的说完了这一大通话后顿了顿,道:“之前我们四阶修士五人,三阶修士四十多人才勉强拦下那夜巡僧。据观察,四阶修士要点燃青灯最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听到这话,一众勋贵开始窃窃私语,就连秦戾狂也皱着眉头开始思考。显然这夜巡僧的实力,强的有些出乎意料。
只见那爪云王子微微伸出手来打了个手势,让有些喧闹的勋贵们安静了下来。
见族人们开始冷静了下来,爪云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国中早有记载,你们此番来古迹寻机缘,莫不是完全没翻看过记录?”
这话一出,让一众勋贵感觉一极为尴尬。在他们看来,神圣龙国已经多次探索过这古迹,他们甚至已经将之看做了自家的后花园。却没想到此次探索,竟折损了超过七成,实在让人羞愧。
爪云见自己的同族开始思考得失,暗暗点头。对他而言,这些兄弟都是国家的未来。
扭头看向那人,爪云开口问到:“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那人面带笑容到:“禀王子殿下,我们的想法是,还是我们拦住那个夜巡僧,请你们均出一位四阶修士来点燃那展青灯。”
这人话音刚落,爪云却突然变了脸色,手中的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闪光划过这人的咽喉,一时间血溅三尺。
“要我爪云的朋友,去为你们点燃那盏索命的青灯,你当我是傻子么?”
玛朵布莎·爪云第一次将话说的毫不客气,面容也是凌厉无比。
一些散修没有防备,被喷溅的血珠撒了一脸,被吓的连退了数步。
其中一位四阶的散修一脸震惊,片刻后一丝怒容攀上了脸颊,上前问到:“爪云殿下这是何意?”
直接爪云将长剑入鞘,随后扭头凝视着这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约莫过了两三秒,这位四阶的修士低下了头,开口道:“是在下唐突了,这人该死,岂能让殿下的朋友去点青灯。还望殿下仁慈,能钧两人助阵。一人助我等拦住那夜巡僧,一人将那点燃青灯的人带出来。”
话到这里,众人怎能还不明白?显然那点燃青灯的活是个苦差,恐怕要陷入完全脱力的情况。那种情况下,即便六字真言散去,一众修士只顾自己逃出灯塔,这燃灯之人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一众勋贵想明了这点,一时间怒上心头。倘若此番搜寻估计爪云未曾参与,这仅存的几位神圣龙国的年轻俊才,怕是要尽数折损。
其中一人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一人按了下去。
这人扭头看去,却见这人将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这人正是玛朵布莎·恩卡,这一重勋贵里,若说谁对爪云最为崇敬,那必然是他。
他很清楚,此时还需要这些散修的帮助,不是翻脸的时候。所以即便暴躁如他这般,也是耐着性子等待爪云的回复。
“可以。”
爪云看着眼前的散修,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那钟楼里的撞钟僧绝对强于夜巡僧。
据记载,只是一个没有灵智的僧傀。准确来说,那盏青灯才是本体,那夜巡僧不过一个傀儡罢了。
但那撞钟僧,则是真正的,从古迹出现开始就守卫在那钟楼里。
在神圣龙国的记载中,只说是这人身量三尺,蓬头垢面白发垂肩。
也曾提到这撞钟僧多次留手,放走了本可以杀死的修士。
也就是说,这撞钟僧,与这世界中的妖兽一般,是有智慧的。很难想象一个有智慧的人被囚困在一座塔楼里数千乃至上万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爪云转过头来看着一众同族,开口到你们谁愿意去?
话音刚落,那恩卡就站了出来示意可以胜任。此时神圣龙国的一众勋贵里,除去爪云只有他达到了四阶,如果此时他不做出头,恐怕一会就没有别人肯响应了。
所以,为了行动顺利,也为了爪云,他站了出来。他走出队伍站在爪云身边,向后者递了个眼神后,扭头看向薛云稚一行人。
薛云稚左右观看了一番,摇了摇头开口道:“那就我去...”
“等等”
话没说完,只见一只纤细光洁的手臂拦下了正要向前的薛云稚。
“嗯?”
带这些疑惑,薛云稚扭头看向这人。聂婉芩缩回了手,向前迈出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
她将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随后迈开莲步走到爪云的另一侧开口到:“我去。”
薛云稚一把拉住了想要跟上去的苏栀雨,回想起方才聂婉芩所做的手势,他也暗暗沉思。
“灯楼里有我要的东西,你自己小心。”
忽地,聂婉芩的声音传入耳中。薛云稚抬起头来,看着爪云身侧的聂婉芩,缓缓的点了点头。
爪云见人已经聚齐,也是站了出来开口到:“你们尽力点燃青灯,我会也会全力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让钟声响起来。”
说罢,他看了眼恩卡,回头走向了钟楼。
恩卡读懂了意思,这是让他不论状况如何,优先保全自己。
两队人各自进入了塔楼,薛云稚跟随爪云绕过了香炉,迈步进入了钟楼。
内部却与钟楼外的辉煌完全相反,破壁残桓,断柱烂砖。这钟楼内墙破败不堪,满地是碎裂的砖瓦,就连那原本挂在坛前的帘帐也被撕烂成破布。
在一处角落,有一段木质的楼梯通向上层。同样也是朽坏不堪,那实木的楼梯已经变得朽烂,有风吹过时甚至能听见吱嘎的声响。
而在楼梯的下方,则是一巨大的身影扑卧着。
说是巨大,其实也不过十米左右,与之前所见的娜迦和吼相比都相差甚远。但眼前这家伙,从身形看上去,是个人啊!
这人披着一身灰布衣,说是布衣,其实也不过是一块残破的灰麻布,只是勉强遮住些位置。一头脏乱的白发垂落到肩头上,那一块块微微隆起的肌肉也映衬着他的强壮。
爪云王子挥了挥手,略有些凝重的开口道:“秦兄、苏姑娘,你们和我一起拖住他,剩下的人登上楼层去擂钟。”
话音落下,他将长剑出鞘。爪云王子剑宛如一道金光暴冲向那巨人,下一刻又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薛云稚瞳孔微缩,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见那长剑在瞬间点在了撞钟僧的额头上,勉强削去了一根发丝之后又化作金光返回到了爪云的手中。
可以破开五阶妖兽娜迦的鳞片,甚至可以危及其性命的攻击,居然仅能削断他一根发丝?
撞钟僧受到了攻击,摇了摇头,缓缓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有些不清醒,他有些迷楞的看着众人。
下一刻,爪云率先提着剑顶了上去。那撞钟僧摇了摇头伸手拍来,被爪云侧身躲过。抽出剑来又是瞬息之间刺出了一十三剑,却只是勉强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个白点。
撞钟僧再次抬手推开了爪云,却是又有一道凛冽的刀气劈在了他的手腕上。
秦戾狂出手了,他长刀握在手中,白衣白发,一身武斗之力化作灰色气焰,锋锐无比。
撞钟僧人正要起身,却又一个踉跄重新坐在了地上,正是苏栀雨跳上了他的头顶,高举金刚宝杵狠狠砸下。
此时的一众修士已经登上了楼梯,攀上了二层。现在,爪云等人只需要拖住这撞钟僧人,直到楼上的修士成功撞响这大钟。
薛云稚本身修为不过三门关,也跟随着一众勋贵登上了二层,只见那口大钟就悬挂在阁楼中心。说是口钟,却又大的骇人。
这口钟足有五六层楼高,若是在其中灌满水,恐怕能装上千万斤。
这样的一口大钟,就算是凡铁打造,敲响之后也能响彻方圆数百里。难怪在那数万里外的大雄宝殿中,也能听到钟声。
在侧目看向另一侧,一根巨大的撞钟木正躺在地上。
这根巨木足有二十米长,粗有一米,想来也只有这样粗大的撞钟木能够敲响这般大口的铜钟了。
薛云稚眼中闪烁过些许异色,这根撞钟木他倒是认得,流星木是极为常见的木材,以坚硬著称。比一般的凡木重上十倍。
看眼前这跟巨木的体积,也不过七十万斤上下。三阶修士所使用的武器也常是过万斤之重的,这点重量稍稍费点气力就能抗在肩上,哪里用的到这么多人?
薛云稚扭头给了一旁的伊莎绮罗一个眼神,让她别盲目上前。
一旁的神圣龙国勋贵们却都快步奔上前去,准备扛起木桩。五人站在木桩两侧,一同伸手用力将这木桩抬起,担在了肩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似毫无难度,但薛云稚却暗叫一声不好。
果真,那木柱上闪过一阵金光,呈现一清晰的佛印,强烈的精神压迫直接让几人跪倒在地。
薛云稚瞬步向前,一手托起了一端,正要用力将另一头也抬起,却感觉手中一轻。
回头看去,却是伊莎绮罗伸手抬起了另一侧。
薛云稚眉头微皱,这佛印的精神压迫对他来说是形同虚设,那是因为他的神念经过黑暗的磨砺已经强大的有些离谱。
但伊莎绮罗在十数日之前,还只能攀爬到那佛光台基的第九层而已。而此刻居然能直接顶住,这将五人直接压倒的压力,即便与自己分担了一半,但也是极其恐怖了。
薛云稚嘴角微挑,一用力将木柱扛在了肩上。
“哈...秦戾狂,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给自己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