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呃!”
小叫花被一掌拍出了天王殿外,梵音自神魂中消去,一时间清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去多想所发生的事,也已经不必去想,此刻那天王殿中的人是谁了。
大殿外聂婉芩独身一人,艰难的躲避着那韦陀佛像的进攻。时不时还需要阻拦一番,这不到几十次呼息的时间里,她已多次祭出那件五阶法衣硬撑了几次猛击。
而显然,即便是五阶法衣,在这尊堪比皇纹境铸骨期强者肉身的佛像面前,也是硬撑不了几下。
小叫花子咬了咬牙,翻身冲了上去。眼下只能期盼那个家伙可以抵抗住天王殿中梵音的度化,然后拆掉莲座上的弥勒像了。
而此刻的天王殿中,薛云稚盘坐在大殿正中,眉目禁闭。
在他的神魂之中,一朵佛光莲花盛开在其上,而莲座之上又有一兽。这兽身长百丈,长着狮头鹿角,龙目麋身,牛尾马蹄。
它又喷吐火焰,吼叫如雷声。那笑面弥勒就盘坐在这兽的背上,口中唱响着皈依。
回忆不断在薛云稚的意识中闪过,似乎记忆中许多人的面孔都变作这弥勒佛一般,在回忆中看向了他。
“皈依!皈依!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世人,时人俱不识。”
那巨兽背上,笑面弥勒念咒的速度越加急切了,回忆里众生百态飞快的闪过。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记忆中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身影。
这人一头长发扎在身后,垂至腰间。身着一件浆洗至白色的素衣,又以细麻围在腰间,侧身卧坐在一块青石雕凿的棋盘边。
“师傅..”
眼前这人,正是师抚琴。这绝美的男子看向薛云稚,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捻起一枚黑色的棋子,放置在棋盘中。
一时间,那一点黑色逐渐扩大,直至这个世界都淹没在黑暗中。
薛云稚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巨大的黑色兽瞳。
“你与我在黑暗中同行,领略这般伟大的黑暗与孤寂。你可千万莫要告诉我,你皈依了佛!”
巨兽的声音恍若洪钟,在这无边的黑暗世界中回荡着。一瞬间,薛云稚的神魂透出一线寂暗的气息。
那神台上原本纯白的神婴,逐渐被染黑,直至无法分清五官。
下一刻,诸多杂念与心魔出现在眼前,不断的嚎叫着,诱惑着,蛊动着神魂意志,却是顷刻间被抹除。
法纹境,伏魔!没有半点时间的停留,在心魔降服之后,神魂之上一座神台在顷刻间铸成。那漆黑的神婴盘坐在神台之上,这才停了下来。
九阶神台!只差一步,神魂修为就能达到法纹境的天法道相。
缓缓睁开双目,在神魂之中,那笑面弥勒并未发觉薛云稚的异样。依旧是如同傀儡一般,不知疲倦的念唱着皈依和弥勒诗。
“太吵了!”
薛云稚冷声呵斥到,神台上那漆黑的神婴也是微微开口。一时间,那被佛光照耀的神魂世界,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境,黑暗顷刻间淹没了一切。
唯有那九阶神台,依旧带着微弱的光泽。
在薛云稚未曾看见的高处,一双巨大的兽目,凝视着神台上那盘坐上神婴。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打通了神魂世界与神藏门关的隔阂。使之他意识深处的禁,可以久久的凝望他的神魂。
......
天王殿中,薛云稚睁开了双目站了起来。蝉鸣依旧急迫,梵音也仍然回荡在大殿中,却已经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了。
天王殿外,聂婉芩面露苦色,从薛云稚闯入殿中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功夫。而自己灵宝级的法衣已经彻底的破碎,若非这小叫花子有着一身怪力,抱着佛像的脚杆硬生生扳倒了佛像一次,自己怕也是要命丧黄泉了。
但此刻法衣损毁,这小叫花气力用尽,即将被一杵打死,而自己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小叫花眉头紧皱,眼前这巨大的佛陀高举着金刚宝杵打来。
眼见就要挨上一下,她却突然像是有了力气一般,一个翻身避开了捶打。可巨大的气浪依旧让她横飞出去,只见她的嘴角带起一抹笑意,手中紧握着那根杨木大棒狠狠地擂在天王殿的牌匾上。
轰!
随着一阵晃动,房梁上的灰尘落了下来。
韦陀佛像正要挥动金刚杵将聂婉芩击杀,就听见身后天王殿一阵轰鸣。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叫花又闷头往天王殿里冲。只能是放弃了聂婉芩,迈步回头赶去。
聂婉芩有心想要阻拦,怎奈何一身的神魂之力已经彻底耗尽,连爬起来的力量都不曾具备了。
小乞丐心中却是简单,那天王殿中的那人接连救了自己两次。倘若要死,死在他身边到也不错。
一瞬间,她赶到了天王殿门前。却见大殿的中央,一道挺拔的身影像是一杆长枪一般竖立着,一时间愣住了神。
但就是这一瞬间,那韦陀佛像赶到,挥动金刚杵就要打下。
小乞丐慌忙回头,怎奈已经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命丧于此。
“玄云!”
一声厉喝声响起,一团乌云在顷刻间涌出,将整个大雄宝殿弥漫在其中。
那团乌云快到了极致,导致小乞丐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乌云的斥力推开,从韦陀佛像的胯下飞了出去。
小叫花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爬了起来,有些呆滞的看着那被乌云淹没,只剩殿顶隐隐约约露在外面的天王殿。
要知道这天王殿高足百丈,更是宽阔至极。一个三门关修士,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云层笼罩中,一尊巨大的身影缓缓浮现。那韦陀佛像缓步迈出乌云,没走两步就如同坍塌的铁塔一般倒在地上,碎裂成了满地的石屑。
乌云逐渐散去,薛云稚从那天王殿中缓步走出,跨过了那散落一地的韦陀佛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院墙上的六字真言已然揭开,此时若是薛云稚愿意,可以轻易的将两人永远的留在这里。
但显然此时的他并没有这个打算,伸手搀扶起跌在地上的聂婉芩。
倒不是忽视了小叫花,只是之前情急之下一掌拍在了人的胸上。虽然比之多数男人更为平坦,但仍旧是个姑娘家的。
“幸不辱命。”
薛云稚淡笑着将人扶好。劫后余生,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将欣喜摆在脸上。
聂婉芩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开口到:“你倒是开心,我的法衣损毁了,这一趟我可亏炸了。”
说完却是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诚然,这般情况下能保住性命已经不易,哪里还计较一件法衣呢。
更何况此时天王殿以破,其中宝物自然能弥补自己的损失。
那小叫花恢复了些力气,站起身来将那韦陀佛像的金刚宝杵拿了起来,轻飘飘挥动了两下看向薛云稚。
“这个...可以给我吗?”
薛云稚心中也是惊讶,这小乞丐也是王纹境初阶的武修。但此刻这般虚弱的情况下还能舞动这八万四千斤的金刚宝杵,显然是有着一身怪力的。
想到这里,他摇头一笑。就在人失落的目光中笑嘻嘻的开口到:“我是无所谓,就怕你婉芩姐姐想要啊。她可是坏了一件法衣呢,这么大一根棒子,还是带花纹的,她能不心动吗?”
聂婉芩愣了愣神,心想这与自己有何干系。自她遇见薛云稚以来,倒是第一回见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
小乞丐却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她天生一颗赤子心,素来剔透玲珑,不通人事。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聂婉芩。
聂婉芩正思量着薛云稚话中的意思,看着小乞丐手中的金刚杵,像极了一些女子饥渴时所用之物,一时间羞红了脸。慌忙开口到:“拿去拿去,谁要这个啊!”
话落,扭头狠狠地盯了薛云稚一眼,引得后者一阵发笑。
过了一会,两人休整好状态,三人再次进入天王殿中。
细细看去,这天王殿从殿门到弥勒佛像,足有二千六百米之距。一路上的经书,早已在诸多岁月中被人搬空。
直到那弥勒的莲座上,这才看见了几件泛着光的宝贝。
共有竹简三卷,乃是神魂法诀“普度真言”,武道法诀“八宝金身罗汉功”,以及佛门的神魂修炼法“禅定印。”
细看之下,薛云稚登时就没了兴致。
在看其他,又有卷轴两捆。其一是般若金刚法咒,开启之后,可抵抗七阶之下的所有攻击,维持半柱香的时间。
其二是大威天龙咒,乃是佛门逆徒法海,对如来起杀心所用法咒,其中封着一条妖龙族尊者的魂魄。
薛云稚眼前一亮,又转头看向另一边,这东西却是在他的印象中不曾出现,甚至不曾听闻过佛门有这样形象的法宝。
只见这上一块黑色的石碑,约有巴掌大小。其上雕刻着些许玄奥的纹路,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勾勒。
“怎么了?”
聂婉芩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扭头问到。
“没什么...这怎么分?”
薛云稚摇了摇头向两人问到。
小乞丐看着手中的金刚杵,伸手抓像了那捆八宝金身罗汉功,晃了晃手中的金刚杵,表示这就够了。
薛云稚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大威天龙咒,正想着禅定印卖钱也能值不少时,一道声音自神魂内传出。
“那个黑色的石碑,一定要拿到!”
禁?薛云稚心中惊讶,他自然能听出,这是来自于禁的声音。没有迟疑,伸手将黑色石碑抓在手里,正想在把禅定印也收入囊中时,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下了他。
聂婉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剩下的两支竹简和卷轴收入乾坤袋里。娇声道:“看什么!本姑娘为了给你这负心汉拖时间,衣服都撕破了,算你欠我的。”
薛云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发现自己有些贪心了,耸了耸肩。
三人又将这天王殿里里外外搜刮了一番后,离开了天王殿。
聂婉芩收好东西,看向那把金刚杵抓在手中把玩的小乞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小叫花,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管你叫小叫花吧,多难听呀。”
薛云稚正要离开,听到这话也停下了脚步。
“我叫苏栀雨,父亲叫苏灿,别人都叫他苏乞儿。我家住中州大域....”
眼见这丫头有一副要把家底报干净的势头,薛云稚赶忙叫停。
而同时也是极其疑惑,这般天真纯洁,甚至可以说傻的可怜的丫头,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聂婉芩看人如此,忍不住笑了出来。走上前来揉了揉苏栀雨的满头乱发,又起身看了薛云稚一眼,扭头钻入密林中。
薛云稚看着离去的佳人,也不留恋。有人陪伴是很不错,但他还是习惯于独行。
正想离去,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摆。
薛云稚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看着苏栀雨。这丫头身高约莫丈五,只到他的腰间高度,一双透彻的大眼睛看着前者开口道:“我想跟着你。”
“嗯?”
薛云稚有些愣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