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在告别五人以后,徐璞又重新迈上了九州游历之旅。
当下之急是将手中余下的两本圣贤书送到,完成老夫子的嘱托。
一是北扶乩洲龙泉郡的观海学宫,再者就是那刘晓所在的木谷郡上羽学宫。
徐璞对上羽学宫的感观不好不坏,俗话说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作为九州天下三十六学宫之一,可谓是地位超然,却出了刘晓这般的伪君子,让徐璞对上羽学宫之行并不抱有任何美好的幻想。
所以他准备先去北扶乩洲观海学宫,将一本《春秋》带去,最后才去上羽学宫,将一本没有名字的古书交与学宫宫主,随后便乘坐木谷郡的仙家渡船离开扶乩洲,去往崇尚兵家的风雪洲,那时才真真正正的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九州游历之旅。
徐璞和江歌有一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小试一场,看看谁更强。
一向慵懒的于修行的江歌破天荒的认真对待,徐璞当然也不能落下,只是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徐璞走在宽阔平坦的驿路上,感受着凉风习习,看着过往行人神色匆匆,不由得会心一笑。
傍晚时分,徐璞来到了一个专门为过路旅人提供住宿的客栈,因为客栈修建在驿路边上,为旅人提供住宿,所以小客栈里鱼龙混杂,有那山野村夫,有那将种子弟,有那江湖游侠,也有那谱牒仙师。
徐璞要了一间不大的但是安静的雅间,默默地翻阅着那本《春秋》,直到小二上来询问他要不要点吃食,他才放下手中的《春秋》,走出门来,不由得为之一惊。
偌大的大堂里摩肩接踵挤满了人,喧闹无比,但是自己在雅间里边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有翻书声。
徐璞站在二楼,让小二给他带上来一坛好酒还有一碟酱牛肉,说完便随性坐在椅子上,看着下边大堂里的觥筹交错。
小二很快便带着一坛酒香四溢的花雕还有一碟卖相极好的酱牛肉端了上来,徐璞笑着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大快朵颐。
徐璞从汾阳镇开始,喝过了很多地方的酒,却只觉得山图镇福禄街上那没有牌匾的酒馆里的老酒最好。只喝一口便仿佛处身于光阴长河中,回味无穷。
正当徐璞吃的起劲的时候,他一眼瞥到了一个正蜷缩在走廊拐角的少年,身边摆放着一个长条状的楠木盒子,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被人欺负的场景。
他带着那碟酱牛肉,朝着蜷缩在走廊拐角的少年走去,那少年是看到了徐璞,面露惊恐,毫不犹豫的朝着外边跑去,只是没跑几步便饿得头晕目眩,摔倒外地,额头上磕出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
少年没有叫出声,只是一手捂住额头的口子,想要阻挡鲜血流出来。
可是鲜血依旧透过少年的指尖流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徐璞赶忙跑到他的面前,将那碟酱牛肉放在一旁,想要给少年查看伤势。
徐璞笑着柔声到:“能让我看看吗?”
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将头撇开,对徐璞的热情视而不见。
徐璞讪讪然挠了挠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们应该是同道中人。”
少年转过头来,看了眼这个背负青色长剑的独臂游侠儿,颤颤巍巍的将手从额头上放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徐璞笑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精巧玲珑的小瓶子,从里边倒出来一颗色泽鲜艳的药丸,轻轻的握在手中,用真气碾碎,然后轻轻的敷在少年额头上。
他柔声说道:“刚开始可能有点疼,忍住。”
少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片刻之后,少年额头上的伤口已然恢复如初,再没有鲜血从中流出。
他睁开眼睛满脸惊讶的摸着额头,竟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他刚想起身行礼,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他讪讪然挠了挠头。
徐璞笑着将那碟酱牛肉递给他。看着少年在一旁狼吞虎咽,他取下腰间的雪白酒葫芦小口小口喝着酒。
很快少年便将碟中的酱牛肉席卷一空,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对着徐璞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徐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少年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跟着自己。
少年吃饱喝足,展现出惊人的膂力,将那个比自己高一倍有余的楠木长盒扛起,跟着眼前的这个独臂青衫游侠。
在进了徐璞的雅间后,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不断摩挲着,有些局促不安。
徐璞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这么客气,你叫什么?”
那略显扭捏的少年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记不得我叫什么。”
徐璞有些惊讶,继而说道:“那个楠木长盒是你的吗?”
少年点点头,豁然开朗,抱着那楠木长盒,指着上边,嚷嚷到:“这上边有字,可惜我不认识。”
徐璞接过那楠木长盒,身子突然一沉,差点摔倒在地。
“这不起眼的楠木长盒竟如此之重!”徐璞心里诽谤到。
他让少年将这极沉的楠木长盒放在地上,他蹲下身来仔细看着楠木长盒上的两行小字。
英雄肝胆,枪出如龙。
徐璞神情恍惚,在记忆里搜索有关这两行的人。
徐璞一拍大腿,从乾坤袋里取出老夫子赠送的那本九州山河志,飞快的翻到画有一杆长枪的那一页,他恍然大悟,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膂力过人的少年,轻声道:“你是从何处来?”
少年想了想,随后说道:“一个叫风雪洲的地方,我只知道这些。”
徐璞笑了笑,说道:“你可知盒子里是何物?”
少年点点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徐璞,说道:“里边是一杆长枪。我记事起身边就有这一个楠木长盒了。”
徐璞收好手中的九州山河志,放回乾坤袋内,看着少年沉声道:“风雪洲枪仙童渊,手执一杆龙魄,以一式百鸟朝凤枪,纵横风雪洲,九州天下也威名赫赫,一生无一败绩,曾收徒二人,一是北地枪王张绣,一是西川枪王张任。故人曾笑称他为无为枪仙。”
“你这楠木长盒里的长枪,不出意外便是龙魄。若你所说皆为事实,那你无疑是那枪仙童渊之子。”
少年听的云里雾里,小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璞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柔声到:“我可以送你回家,前提是你要一路上乖乖的。”
少年神色有些黯然,头垂下去,声音细若游丝:“家?我没有…”
徐璞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揉着少年的头。
许久,少年笑了笑,取出盒中的长枪龙魄,轻轻的摩挲着,柔声到:“若我真是那风雪洲枪仙童渊之子,那当我手执这杆龙魄之时,我便是枪仙童渊之下第二人。”
徐璞走到窗口,伸出手,感受着凉风习习,笑道:“那这段时间我就叫你小二,等到明了之后再改口,你可别给我添麻烦。”
少年站起身来,一手握着龙魄,月光下颇有几分战神之姿,他笑着说道:“小二就谢过了。”
整感受着凉风习习的徐璞展颜一笑,轻轻闭上双眼。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