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雨与大提琴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匡辰却难以从中释怀出来。
引导林曼雨来枯堂街的那股力量会是故事贩卖机背后的同一股力量吗?若是真如炳爷所说:它能抚平一切忧伤,诱惑确实不小,但是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至于申钰湘则并没有表示什么,情绪里没有太大的起伏,琴箱目前仍存在收藏室内,皮埃尔?马丁的收藏由此+1。
“火云邪神”……不,应该称其为炳爷一直是枯堂街6号的老住户,说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搬到枯堂街来的,也许自这条街兴建完毕的伊始便在了。妻子死后一人独居,也不见有儿女来探望,甚是孤独。
正因为此,匡辰决定找个机会进行一次拜访,一来他想了解炳爷的身份之谜,二来他迫切需要知道90年代初空屋老宅的一些信息。
炳爷知道后爽快的答应了匡辰的拜访请求,另外还特别补充道:“小伙子,无论你想来几次都行,莫嫌弃我这个无聊的老头就好。”
匡辰特地去水果铺子挑了个最霸气的果篮,拎着它摁响了枯堂街6号的门铃。
门铃响了三声,十二秒左右才听见人字拖经过瓷砖地板的声响。
他用一只耳朵微微靠在防盗门上,屋内传来热水壶烧开的声音以及电视机受潮发出来的滋滋声,夹杂其间的是老版电视剧《水浒传》的角色台词对白,刚好是风雪山神庙之后林冲被陷计火烧草料场,逼上梁山投奔柴进的片段。
炳爷开门花了些时间,匡辰注意到防盗门上竟然安装有5把锁,炳爷用钥匙圈上密密匝匝的钥匙打开了它们。
“没得办法,我们这儿经常失窃,不像现在的房子,都有物业、保安啥的。”
等匡辰进来后,炳爷又再次把门锁上了。
“请随便坐。”
“好,谢谢。”
这里的内部条件确实有些简陋了,也没有空调,只有一台不会摇头的老电扇对着电视机对面的黑皮沙发,与不远处的枯堂街4号申钰湘的别墅居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匡辰把果篮放在玻璃桌上,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厨房里传来一种寡淡的香味,无外乎是老年人吃的煮得稀烂的面食、粥一类的。炳爷一日三餐的时间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据说是患了什么病。
电视柜子中层有一部手提箱大小的老式放映机,JVC牌子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小伙子,我处理完手头的东西就来,你先看看电视,遥控器在沙发扶手搁着。”
“没事,您忙您的。”
匡辰看了半集《水浒传》,中途频道开始切入广告,他干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自主的参观起来。
炳爷的书橱是由淘汰下来的木制厨柜做的,里头大都是些关于诗歌鉴赏的集子,有俄文的、英文的、中文的,甚至还有一两本印度诗集,可以看出他对诗歌的喜爱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高度。书橱顶部规整的摆放有许许多多带相框的相片,首先最为醒目的就是他和自己妻子的照片,相片本身有些泛黄,两人紧紧靠着,头部微微朝对方倾斜。
之后的是一系列穿工作服表演时候的照片,他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朝天上高举,其他人也配合着做出各种动作,像是在排练话剧。
紧跟着,照片里的信息越发多了起来,舞台、帷幕、聚光灯……每一幅照片都有人在变,唯有背景是不变的。
“炳爷的职业是话剧演员?那个地方是……枯堂街16号!老电影院。”
回想起来,老电影院的确并不只有放映电影的功能,在平时,影院的工作人员会将放映的幕布升起来,舞台便留给了表演舞台剧、话剧。
老电影院废弃多年,炳爷也下岗多年,缺少了稳定的收入单单靠养老金的确是有些难以过活,再加上疾病的袭扰,生活难免拮据。
照片里,炳爷还耍过几样乐器,脸部从容的表情和拉大提琴时候的一模一样。
时间线越往后走,相片里的人却越来越少。
先是炳爷的妻子,再也没见她出现在任何一张相片里。轮到同事,人数在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减少,到最后一张合照的时候只有三个人。
炳爷面无表情的肃立在舞台正中,双手背在身后,气氛凝重。
左边的中年短发男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头社会卷毛,眼神不屑的看向镜头;右边体态臃肿的女人倒是咧开嘴笑了,但那笑容显然是在针对照相以外的事情,
凝重的气氛似乎化作实体传递到了外头,再看去的时候中年短发男的一只眼球忽然爆掉了,猩红色的血雾弥漫。
“什么鬼?!”
匡辰愣了一下,定睛再看。
——画面没变。
他刚想长出一口气,忽然又瞥见右侧老女人的脑袋掉了,颈部两条血柱泵起老高,十分得骇人。
匡辰摇了摇头,先看向别处,再看回来。
——血柱消失。
“该不会是中午菌子吃多中毒了吧?”
随着一顿猛锤脑壳,这一回,炳爷身边的相中人不约而同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仙人指路的动作。
“什……什么情况。”
正当他准备将这奇怪的一幕告知在厨房的炳爷的时候,忽然记起来了什么。
匡辰揉揉双眼,使得眼角的余光对准相中人所指的方向,不看还好,一看真的吓了一跳。老电视机旁竟然站着一个血淋淋的生物。他的面部因受到某种巨大的冲击而被完全破坏,只有完整性还算良好的四肢能够使人勉强认出他的确曾经是人。
灵视打开了,正如申钰湘说的那样,匡辰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血人往后飘移了几个地砖的距离,最后在东南角的最后一块地砖上部停下,随即便像大太阳下的草莓冰激凌一样迅速融化。
“我去,今后不能直视草莓冰激凌了。”
匡辰回过头瞥了一眼厨房,炳爷似乎还没有搞完的意思。
他来到刚刚血人站立的地方轻轻叩了叩地砖。
咚咚!
“是空的。”
匡辰伸手从掀开的地砖底下捞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拆开来,竟是一块录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