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辰喉咙发紧,他朝那堆工具里看去。
裁缝剪刀、带孔眼的钢针、缝合嘴部用的的细线、上边粘着牙齿碎屑的凿子和铁锤……
“不!”
他跑到卧室门前,使劲拧门把手。奇怪的是,卧室的房门像是被锁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开了。
“咯咯咯咯咯……”梅丽莎追过来。
匡辰脑袋一发热捡起地板上扯下来的人偶断手朝梅丽莎的脸上丢了过去。
梅丽莎被打中了,但她连抖抖没抖一下,只是——她变脸了。
那张人偶微笑般的脸阴沉下来,从微笑变成面无表情的严肃,继而是愤怒。
她的嘴巴张大,难以置信的大,像是要哀嚎。
匡辰疯了似的跑回到圆桌旁边,把玩偶之家扫到了地板上,又用脚踩了几下,瞬间变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垃圾。
“咯咯咯咯咯!!”
梅丽莎的头部直接向后仰,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暂时脱离了操纵。紧接着,匡辰直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
一双指骨奇长的枯瘦双手从后边钳住了匡辰的脖子。
“什么?!”
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那双手的力量太强了,就像冰冷的液压老虎钳。
匡辰被从圆桌的旁边一直拖到了角落矗立的落地钟前方,随后整个人硬生生被塞进了落地钟充满未知的内部。
………………
落地钟在匡辰的拼命挣扎之下一阵颤抖着,但这阵颤抖并没有持续多久。
匡辰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强制扔进了一个竖立的棺材内部,虽然他没有在棺材内部关禁闭的经验,但他脑补两者应该差别不大。
“留下来,永远陪梅丽莎玩……”
隔着落地钟的木板,梅丽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已经没有第一次的那么有小女孩的感觉了,更像是从一个嗓音古怪难听的老巫婆嘴里发出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匡辰不停的击打着四周的木板,无奈空间的狭窄,不能够完全释放自己的力气。
他听到外面响起接连不断的喊叫,是周大胖在喊!
“别……特么别,别过来,南无阿弥陀佛……救命啊!!”
紧接着是人偶碰撞的声音。
“啊!”
周罗在喊完最后一声“啊”,匡辰便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喊叫声了。房门打开又关上,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在地上渐行渐远。
这时,落地钟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了一个整点。
当——当——当!
当——当!
当——当——当!
匡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顶上的头发都在随着声音跳动,一颤一颤的。
完了,出不去。难道就要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吗?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然后被这屋子里的恶魔做成一个人偶——就像梅丽莎,一辈子都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他想要不顾一切的瘫倒下去,但发现落地钟内部逼仄的空间条件不允许,于是他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尽量保持自己的体温。
就在这时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硬物——
口袋里的黑色方块。
其中的黄铜钥匙已经在开人偶工坊的大门时消耗掉了,只剩下那枚三叶草模样的幸运草了。
匡辰从口袋里摸出黑色方块,此时的黑色方块竟然在隐隐发光,那是翠绿色如翡翠一般的荧光。
没错,那光芒并不是黑色方块本身散发出的,是幸运草在发光!
那一定暗示了什么……匡辰忽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紧紧捏住幸运草,思考这个道具的用法。
顾名思义,幸运草一定是可以给人带来幸运的道具,但是要这么利用它才能发挥这个幸运呢?
难不成它会在触碰到大门的一瞬间变成回家的钥匙?不,不对,这样太扯了,不如直接叫通关钥匙……还是说,能够指引出能够对我逃出生天所有利的事物?
幸运草被匡辰紧紧捏住,在黑暗的空间内部左右移动。
就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在一个方向上,幸运草的光芒开始增强,仿佛星辰般一闪一闪,有了感应。
匡辰把幸运草凑近那个地方,借助微微的光亮他看到落地钟的内部木板上竟然存在符号。
一个朝下的箭头。
顺着箭头的指引一直往下,由于无法弯下腰去,他直接把幸运草朝那个底部的角落扔了过去。
翠绿色的荧光照亮了落地钟底部一角,这个是……简易的转动机关!?
“明白了,看样子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人偶工坊的人,之前这儿还被禁闭过其他人,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考虑到后来者的逃生,便在这里留下了这个符号。”
匡辰试着跳了跳。
果然这落地钟接触房间木地板的面底部是空的,他果断用脚去触动那个机关。
啪咔!
脚底的木板瞬间朝下倾斜着打开。
“我去!”匡辰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
下落,
下落,
依然是下落。
终于不再下落了,他脸朝下一个狗啃泥摔落进了人偶们组成的废物堆里。
睁开眼来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与他面对面的是一个咧着嘴半笑不笑的人头!他的嘴破得稀巴烂,一口牙齿全被敲掉,只剩下裸露出的木茬似的牙根。
匡辰的脸与这个人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公分,差点就和他嘴对嘴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一把推开那个死人头,豁然发现自己是掉入了一个满是废弃人偶的地下室。屁股下面都是些七零八落的、被肢解完毕的人偶。
这些人偶一开始都是真人,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全部被像垃圾一样扔在了这儿,他们的眼神除了都充满了惊恐之外,嘴部无一例外都被缝成了一个梅丽莎的笑脸。
这些全部是进入人偶工坊未来得及逃生出去的人?!
匡辰眼看那些断肢和头颅被兔头管家用独轮车推着倾倒进对面熊熊燃烧的焚化炉里。
这位兔头管家并不是那位为他和周罗服务的穿黑色燕尾服的傀儡,她披着的是墨绿色的、屠夫油腻腻的大围裙,没有扎蝴蝶结,同时上面也没有操纵板和连接四肢的丝线。
她忙忙碌碌的把人偶的头发剪下来放在一边的案台上,编织成供恶魔缝纫嘴部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