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宁和医生等人在学校的防护工作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医生每登记一位学生的体温,若是体温正常,基本都会发生如下对话:
“医生,我生病了吗?”
“没事。”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要是半个月后还没事,就可以回家。”
面对医生的回答,绝大部分学生都会表现出一个孩子应该有的反应。他们会以求助的目光看向平日里让他们畏惧的老师,他们的眼泪让医生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些孩子正处于享受学生时代美好的年纪。对于了解病毒性肺炎危害的医生来说,他尚且可以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智。他们以极度恳求地语气告诉医疗组的人,他们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学生一个简单的拥抱,并告诉他们要鼓起勇气面对灾难,明天一定会更好。十分简单,并不复杂。
然而,医疗组的人对此表示拒绝,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为此,校长为此还组织教师和部分医护人员进行了一场讨论会。讨论会开始前,孙明宇找到了医生,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参加谈论会,因为这是他写作不可多得的素材。医生对此没意见。作为医生的助理,江宁也参与了其中。讨论会刚刚开始,医疗组的组长就起身宣布自己的立场。他以绝对洪亮的声音将自己不可动摇的立场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当中。总的来说,病毒性肺炎的极强传染性已经得到了证实,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进行人与人之间的隔离,如果不这样做,那么付出的代价将是谁都无法承受的。
“但是,现在学生们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
医生想到自己当年经历的非典。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颤抖下身体。
“疫情过后,我们依旧可以给学生进行及时的心理辅导。”
有人补充着说: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灾难也会让他们的内心更加强大,这对他们以后的人生也会造成正面影响。”
议论声在会议室响了起来。由于每个人中间都空着一个座位,而且他们都戴着口罩,所以这场看似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其实并不小。
校长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医生。由于他们一开始就为此而努力,所以,校长对医生有种特别的信任。面对校长的问话,医生表示,自己也是医护人员,所以他的立场和医疗组的人完全一样。
“那,能否缩短隔离时间。”校长问。
“这更没有可能。”
包括医生在内,所有医护人员都给出自己的答案。十四天的隔离期,未来只有可能继续延长,但绝对不可能缩短。所有面对病毒性肺炎的医护人员都不曾退却,所以,他们当然不可能在隔离期这种最简单的事情上去妥协。当大家询问为什么隔离期一定要十四天时,医疗组的人给出的答案就是,这是医学上的研究结果。面对大家的疑问,医疗组的人员并没有继续和他们保持讨论,而是单方面宣布讨论会结束,因为相比较在会议室解决大家的问题,学生的健康问题更需要他们去解决。事实上,关于隔离的规定,在市内发布的应对病毒性肺炎的紧急文件当中有提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病毒性肺炎露出它本来面目的那一刻,这个城市也很快就呈现出了他在对抗灾难时应该有的样子。
“请等一等。”
会议室外,校长叫住了正在离开的医生。医生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校长就隔离期这个问题上再次征求医生的建议,他说:
“有没有可能把目前没有症状的孩子送回家隔离。这不仅能够减轻学校的压力,也同样能够让孩子们得到更好的隔离环境。”
面对校长的问题,医生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而是询问校长,有多久没有去拥抱自己的妻子和亲吻自己的孩子。校长愣住了,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如果,此时此刻,您的妻子和孩子出现在您的面前,哪怕您知道您自己,甚至他们已经被病毒性肺炎感染,您会做什么?”
“我......”
校长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无奈地说:
“我会第一时间拥抱他们。”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离开。江宁紧随其后。至于孙明宇,则是对医生和校长的这一次简短的对话极为感兴趣。后来,他将这一幕的感触写进了自己的作品当中:
情感,比如爱情,我们始终都认为自己扮演着爱人的角色,事实上,我们始终都是那个索取爱的人。你若不信,不妨想想在恋爱的初期,男女之间总会避不开一段充满孩子气的谈话,因为人们得到了展现那个最天真的自己的机会,这是来自他们灵魂最深处的需求。当然了,这个前提就是你正在经历一段能让彼此之间心灵能够相互交融的真正意义的爱情。那个时候,男女会依偎在一起,他们会在分别时亲吻对方,会因想念对方而流泪,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我们可以把爱情初期时的样子称之为“孩子”,可以把这种深沉的爱称之为他们那个时候心爱的“玩具”。然而,“孩子”终究会要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人们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在让他们的爱分散,在这个过程中,爱人之间不再牵手,拥抱。人们以夫妻的名义爱着对方,仅此而已。当一个三十岁的人如果看到自己的同龄人在玩他们三岁时玩的玩具,大部分自认成熟的成年人应该都会说上一声:“幼稚!”
总的来说,关于爱情:人们最后所摒弃的,都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一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