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吃过同样是黏乎乎的早餐后,季姚便要带卢潇和秋晓宇前往训练的小校场。
书虫也收拾停当,披挂着一副老旧破烂的甲胄,拎着一杆长矛跟在后面。
“咦,舒兄也要去操练?”本来还在和小丫嘻嘻哈哈玩闹的昆鹏,见书虫也要离开,不禁有些惊讶。
“当然得操练,”书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年满十五的男子,都得操练上阵,季姚一个给你们说过吧,不然你以为乞活军这口饭那么好吃吗?”
“哎呀,那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要不自己就成吃闲饭的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昆鹏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你不用!”季姚转身制止道,“等过几天你伤口愈合,有的是你练的;你也不用担心吃闲饭,我给你安排了适合的事情,待会儿让小丫带你去做。”
季姚等人离开后,昆鹏好奇的朝小丫问道,“季姚给我安排了什么事情啊?”
“算是营地里最轻松的活了。”小丫一边笑眯眯的回答,一边拿出一条洗干净的布条,“昆鹏哥,我先帮你把绑带换了,然后就一起去干活吧。”
校场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季姚边走边对左顾右盼的卢潇和秋晓宇介绍,“操练是每日必须做的事情,但这校场地面小,无法同时容纳太多人,乞活军目前有四队,每队轮流在此操练一个时辰,咱们队就是这个时候,一定要牢记!”
“是,我们一定不会耽搁操练的!”卢潇肯定的回答。
“季队主!”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数步之外,一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正拄着一柄月牙戟,轻轻捻着胡须,面带微笑的打着招呼。
季姚忙几步跑过去,作揖行礼,“洪教头。”
跟在后面的卢潇打量了一番那个男人,低声对书虫说道,“那就是操练的教头吗?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度。”
书虫点点头,“洪教头可是这乞活军中身手数一数二的人物,据说还在西域打仗的时候就跟着统领了,是生死之交呢!”
这时季姚转身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洪教头,我队中新加入三个新人,其中一个还有些伤,暂时无法操练,这两人我先带来,请你好生调教。”
洪教头打量了一番卢潇和秋晓宇,轻轻点点头,“嗯,这样的青壮年,是多多益善呐。”
“那就将他俩交给洪教头,费心了。”季姚行礼致谢,然后转身对书虫说道,“你去帮他俩领装备过来。”
“好嘞!”书虫答应一声,拔腿就跑开了。
“那么,季队主,”洪教头微笑着说道,“今日要不要和弟兄们一起操练啊?”
季姚稍微犹豫了一下,“乱军斥候已经摸到附近了,还是加强巡逻戒备要紧;况且我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必须尽快想法打败他们才行。”
“乱军毕竟人多势众,统领也是有所顾虑,才一直避免正面交战,但这样耗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希望能尽快找到破敌良策吧。”
“嗯,我去挑几个弟兄巡逻,不能让乱军钻了空子,先告辞了。”说完季姚便转身朝正在列队的人群跑去,准备挑几个弟兄同行。
季姚离开后,卢潇和秋晓宇一起向洪教头作揖,“晚辈卢潇,晚辈秋晓宇,见过洪教头!”
洪教头笑呵呵的回礼,“乞活军中懂礼数的后生可不多啊,甚好甚好,在下洪怀诚。”
“洪教头,操练之前,咱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活动吗?”卢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问道。
“别急,我先问问你们,以前可曾从过军打过仗?”
“没有。”两人都摇着头。
“嗯,那么可曾与人打斗过?”
“这个倒有过。”卢潇回答。
“好,在操练之前,我要你们先牢记一些东西——打仗不同于打架,不可逞匹夫之勇,要与你并肩战斗的兄弟协同作战,相互照应,维持阵型的完整;严守军令,只要听到号角声,无论你在做什么,都必须马上列队,做好战斗准备;听到鼓声便进攻,听到铜锣声便撤退。以上几点,务必铭记于心!”
话音刚落,从队伍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季姚单手拎着一个少年的衣领,把他从队列里揪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秋晓宇有些紧张的问道。
“呵呵,看来三伢子又被季姚发现了。”洪教头笑着摇摇头,便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卢潇和秋晓宇连忙紧跟在他后面。
“说过多少次了,不到十五是绝对不能上阵的,你怎么总是不听呢?”季姚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呵斥着那个叫三伢子的少年。
三伢子矮小瘦弱,拿着一杆竹枪,穿着一身破旧的单衣,从宽松的领口一眼就能看见凸显的锁骨和肋骨。
“再过两个月我就十五了,我提前点来操练操练怎么了?”三伢子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就是满了十五,我也不想让你上阵!”季姚毫不妥协,“你娘可就你这一个孩子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她?”
“就因为只有我一个,我更得上阵参战才行!”三伢子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目光,“季姚姐,我娘的病你清楚,她撑不了多久了,只有上了阵的人才能领粮饷,我只期望在她走之前,能够多吃几口热饭,总不能一直喝野菜汤吧!”
“这种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好生照顾好你娘就行了!”季姚的态度依旧没有转变。
“我娘说了,自从爹和大哥二哥战死后,我们已经受了你不少照顾了,若不是你时常接济,撑不到现在的;但人不能总靠别人的可怜活着啊,如果连骨气都没有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不是有没有骨气的问题,打仗不是儿戏,真会死人的!像你这副皮包骨头的样子,你活得下来嘛?”季姚有些急了,忍不住跺起脚来。
“季姚姐,不是都说生死有命嘛,如果真是一上阵就死了,那我也认命了!”三伢子也急了,竟噗通一声跪伏在季姚脚下,“只要我娘能走得安心,我死也值了!求求你啦!”
季姚慌忙伸手把三伢子拖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依我看,你就答应他吧。”
季姚扭头一看,洪教头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是啊,队主,就让三伢子操练吧。”队伍里也开始有人替三伢子求起情来。
“咱们队里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受过队主不少关照……”
“每次分点粮饷,你还总拿去接济那些无所依靠的人……”
“我们能理解三伢子和他娘的感受,大家都不愿再拖累队主了……”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季姚眼角泛起了一点泪光,“你们应该都知道,三伢子的爹和两个哥哥,都是为咱们乞活军战死的,他如今可是家里唯一的香火了啊!”
“你看……我们今天也是初次操练,”卢潇上前几步,站到三伢子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干脆列队上阵时,就让我和他站在一起,我会尽力照顾他的。”
“那个……我、我也是!”秋晓宇也赶忙站了过去,“我也会尽力照顾他!”
“我们也会照顾他的!”
“对!我们不会让这小子轻易就死掉的!”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表态。
季姚看着大家,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三伢子就拜托大家了。”
队伍中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让正抱着配发给卢潇和秋晓宇的刀枪跑过来的书虫不明所以。
“现在暂时没有可以用的甲胄,所以只能先配发刀枪。”书虫向洪教头回报道。
“嗯,就先这样吧,”洪教头将刀枪递给卢潇和秋晓宇,“以后若有可用的甲胄,再给你们补配。”
二人接过刀枪后,书虫靠过来问道,“刚才大家在闹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吗?”
“季姚答应那个叫三伢子的小孩儿参加操练了。”卢潇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刀枪,一边回答道。
“好事啊!”书虫走到三伢子跟前,伸手摸着他的头,开玩笑的说道,“哈哈,在下终于不是咱们队最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