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渲染一份生活,值得你去做的事情有很多,只不过你不愿意去做而已。”
“这是一位老者对我说的话,我不曾想过太多,只是单纯觉得生活苦涩无味,心头被荒芜占据。”
付印低头轻叹,似是在感叹些什么,可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沧桑,甚至连一份辛劳都看不出,只能看出一份故作老成的姿态,颇为搞笑,又让人能感受到他的可怜。
“嗯,我觉得你的故事真的很完美,可是你还没有说,你的余生有多么美好呢?那位老者怎么和你说的?”
我呢,一个医生,一个心理医生,探索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是我的职业;每天都有些许比较特殊的病人来,我眼前的这个病人,就是今天的…其中一个吧。
付印,一个正常的男子,20周岁,最近被送到我这里,因为家里人觉得他不正常,因为他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份老成的模样,做的事却让人啼笑皆非。
所以,他的家里人把他送到了我这里。
具体了解过后,才发现他是在出去工作一周后出现的症状,具体表现为总是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余生很美好,因为这是一位隐世老者告诉他的。
但其实最棘手的,就是他说出这些从来不为自己辩解,尽管其他人对他极尽嘲笑,他依旧以一副笑脸相迎,仿佛胜券在握,又或者说是他在看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丑嘲笑自己而已。
“我的余生?呵,我想你应该看了我的病历了吧;应该知道我的余生是多么美好了!”
他语气忽然间的转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根据病历和实地采访得知,他从来都是在幻想,也从来不动怒;更加不会不屑?
“额,是,我看了你的病历,嗯…你对自己的病怎么看呢?”
对于他突然间对我不屑的态度我只能也转变一个谈话姿态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对自己的病?没什么看法,不过我觉得我并没有病,只是你们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而已。”
拖着下巴的我仔细打量着我对面的病人,他的身形有些瘦弱,精气神很足,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嗯,你说的这些很对,可是你觉得你的家人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里?”
他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又看了看旁边的窗帘,嘴角微微上翘:“我的家人?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因为我并不是付印。”
我用余光稍微瞥见落地窗和打开着的窗帘,从窗户透过的光,打在了我的身上,但我并不觉得身上暖和,反而有些脊背发凉。
“你不是付印,那你又是谁呢?我记得你的病历说你的习惯一如既往没有改变,如果你是别人,又是如何做到习惯如同付印没变呢?”
“你想知道?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经验;但我还是轻轻点头,眼睛放轻,嘴角微微放缓,假装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记得我和你讲过那个老者吧?他其实…并不存在。”
我对他这句话产生了一些兴趣,却还是怀着一位医生的心思问出了一句话:“你只是为了让别人注意到你?所以编造了谎言?”
“不!准确的说,那个老者也是存在的,也并不存在。”他的此时的样子,可以说是沧桑的状态?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但谈话依旧要继续下去:“抱歉,我并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我知道你不明白,这么说吧,那个老者不是地球上的人,他是奎蓝星系主星的一位老者。”
他的话却把我引导到一个新的地方…
“星系?额,你去过这个星系吗?”
此时他却露出一副戏耍的姿态,身体靠在椅背上:“你真的以为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他调笑的样子,我眉头轻轻挤出一个纹路。
“你不是要给我讲新故事吗?怎么又谈到老者了,甚至又谈起了外星人。”
他摆摆手微微笑:“对对对,咱们跑题了。”
“呼,这个新故事要从我的初恋说起了,记得啊,她和我认识的时候,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居然是鬼屋,你说怪不怪?而且,这还是她要求的。”
我附和着轻点头…
“其实那些甜蜜的时候就不必多说了,主要是相许一生的时候,还是她主动要求去鬼屋情定终身。我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身体趴在桌子上,冲我轻声说到:“你知道吗,去了鬼屋后…她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太可怕了…”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病历,也看到病历中他家人的陈述中,特意提及到付印并没有交过女朋友,可付印却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问,自己的女朋友去了哪里…
他靠着椅背,稍微缓了缓:“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拼命的问家里人我女朋友呢?可是他们说,我根本没有交往过女朋友!我清楚的记得我们两家都已经把亲事做在一起定下了!”
“这太可怕了!”
他突然情绪激动,可随之拍桌子的手猛然停顿,然后放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喘息。
我轻饮了一口茶:“付印,说说,你的女朋友叫什么?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到她。”
我本以为我已经找到了他的问题,可他却又一次给了我一巴掌,让我更加混乱…
“我的女朋友叫什么?她叫柳轻雪,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随后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他的样子带着幸福的幻想…
接过照片之后,我的手轻轻抖了两下,不过我很好的控制住了,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慌乱。
“嗯,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不过你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吗?”
付印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看着我露出不屑的表情:“失踪?她没有失踪,只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她只是一个虚构的人!”
这时候,旁边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付先生,今天的时间到了,你先回去,我会整理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谈话,找出你的问题所在;我们下星期再见。”
他和我握了握手,然后淡然的离开,我离开座位拿了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还有一些余悸,付印是一个不简单的病人。
而且…昨天的病人。
“你好,我叫柳轻雪,很高兴认识你,孙医生。”
我报以微笑:“你好,我看了一下你的病历,你说最近经常受到一个影子的骚扰?能说一下这个影子具体是什么样子吗?”
她有些扭捏,似乎不想说,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偶尔抬起头看到我的眼睛,又迅速眨眨眼睛低下头。
“轻雪,你比我小,我叫你一声雪妹吧,你既然来我这里,就应该说出具体的情况,我好帮你解决问题啊!”
她终于是把手放到了桌子上,可是还是有些犹豫…
我把病历放在一旁,吐出一口气,轻轻吹动了她的秀发,我把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向她微微倾斜:“雪妹,既然你还在犹豫,那我们谈谈你的爱好吧?”
她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抬起头就冲我说:“我特别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人物,他们脸上,还有身体的姿态,每一次画简直就是一次享受。”
“哈哈,听说雪妹都因为画作得了大奖呢,可是最近却都没有新作了,我这个忠实粉丝都要给你寄刀片了。”
我故作责怪的样子让她撇撇嘴:“切,本姑娘才华都要溢出来了,不过最近就因为有个黑影子…他每天骚扰我,要不,我早就出了好几张作品了!”
我拿起笔轻轻记录着她的状态,眉毛向上一挑:“嚯,不愧为雪妹,鼎鼎大名的画作家!但是有谁敢打扰你出作品?说出来,我替你打他!”
她又开始扭捏了,手又放在了桌子底下,不过身体微微朝我靠了靠,轻声说:“我告诉你了,你肯定会替我保密吧?”
我把手中的笔一扔,有些不高兴:“作为医生,保护病人隐私是我们的责任,你这不是怀疑我,不相信我?”
她把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然后放在胸前,脸上露出愧疚:“孙医生,孙医生,不是怀疑你,只是这种事说出来我会很难堪的。”
我右手抚摸着下巴,稍稍思考了一会:“嗯…你说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一些东西了。”
“嗯…就是那个影子,他不仅骚扰我,还会趁着…趁着,趁着…趁着我睡觉…”
“我知道,那是做梦,可还是…”
我点点头,眉头划出一道纹路:“你能记住影子的细节吗?或者说你做梦的时候影子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她也放的开了,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嘿嘿,那个黑影子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是孙承棋。”
我无奈的撇撇嘴:“你还真是能开玩笑啊…作为你的粉丝,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抬举我。不过,现在你是病人,认真点!”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下巴被手拖住,嘴巴被挤得有些变形:“我记得那个黑影说,我叫付印,是你的老公…就这些。”
“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吗?难道没有说过别的?”
我看着这个调皮的画家,心头有些捉摸不定,我知道,她说的绝对是真话,也不怕她少说什么,只是对于她所提供的条件,我很难判断她究竟是一个什么心理活动。
她做思考状,最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没错,就只有这些,不过我记得我画上一幅画的时候,碰见过一件比较吓人的事情。”
“给我说说,不要漏掉细节。”
我真是难得这么认真,以前都是比较懒散的,很少有这么有趣的故事,自然就认真起来了。
她点点头,呼出一口气:“那是收笔的前一天,已经很晚了,应该是晚上十二点了,我还是没有睡,只是为了修改一下细节,到了明天可以轻松半天。也许是我比较投入吧,没有注意我的卧室门,我可是背对着门的。结果在我准备睡觉的时候,卧室门是大开的,我吓了一跳,以前我可是把门锁好的,这一次也绝对不例外!”
我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哈哈,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喜欢琢磨围棋,一到特别值得琢磨的时候我就经常忘记吃饭,所以总是半夜被饿醒;而且就连卧室门都没有关,这很正常,不用怕的。”
“不是,绝对不是,因为我绝对不会忘记关死我卧室的门,这是我好几年的习惯!就是为了不让家人打扰我作画;所以外出之后我也一直延续这个习惯。”
我整理了病历:“好了,我的大画家,你呢,先回去,暂时不要画画,或者说回老家玩一玩,要不就旅游去,我们两个星期之后再见;好吧?”
“真的是我太累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哈哈,你不是太累,你是在画画的时候脑子的想法残留了些许,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歇一歇就会没事了,消化一下自己脑海里面的想法。”
她眉毛一挑:“这还是一个比较新奇的说法呢,你放心,我回家收拾收拾去旅游,要不孙医生跟我一起去?”
看着她调皮的表情,我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联想到这些,我突然心头开始发颤,难道我一个心理医生遇见了灵异事件?我可是坚实的唯物主义者,怎么可能会相信那些事情,除非亲眼见到!可是,现在不就是已经见到了吗?
可我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付印给我的照片和名字都和那个画家的信息一样,可并不能说明这就是灵异事件,看来,下一次和柳轻雪的见面需要问一下有没有谈过恋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为什么会发生哪种事情,可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有害他人的事情。
第二天,我收拾好状态,准备见今天的第一个病人,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病人并没有等到,等到的是警察的到来,说是让我配合调查,因为柳轻雪被害了,我是她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她是在自己的画室,也就是自己的卧室被害。
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有两天了!
我曾交代过,我有一个病人叫付印,他的嫌疑最大,可是警察依旧准备以谋杀罪对我定罪。我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心里颇为不安;终于等到了晚上,接我的人终于来了,看着熟悉的面孔,我的心里有些愧疚,她是我的前女友。
以前经常要工作,而且有一些病人总是没有安全感,所以经常半夜给我打电话,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对我提出了分手,说起来我对她有愧疚感。
接走我时,她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低着头走在前面,我看的出来,她肯定是有心事,不过我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更别提如何安慰她了。
最后,她把我带到了她的家,看着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家,心里有一丝温暖。
她把饭菜端到我的面前:“承棋,这一年真是委屈你了,我可不知道我离开了,你居然活成了这个模样。”说着,眼泪还止不住的从眼睛里面冒出来。
我的眉头又再一次画出一道纹路:“丫头,你怎么了,我虽然过的邋遢,可我至少没有亏待自己啊。你别哭,你要是心疼我,就回来照顾我。嘿嘿。”
她终于是被我逗笑了,可还是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她又出来了,然后说:“承棋,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咱们不能在耽误了。”
我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后脑袋突然间混乱,我好像看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那种真实感,让我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一个杀人的场面,可,这绝对不可能,我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我甩了甩头。
回忆到付印的手......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一次我这个唯物主义者已经彻底被我所亲自经历的事情给整的混乱了。脑袋里面一片混沌。
这时候,丫头走到我面前,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承棋,不用怕,余生,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也是给伯父伯母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渐渐昏睡,却一直想要问清楚赎罪又是为何,可我已经浑身没了力气。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了,我睁开眼时,丫头没有在身边,护士说她去了楼下买饭,让我先吃药。
我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由护士喂给我药丸,我不经意间瞥见药瓶,直接把还没有咽进胃里的药给吐了出来。我知道那是一个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我没有病,为何给我吃这种药?
这话我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思索,这时医生走进病房,我心头猛然一颤,他,他是,他是付印!
这时,丫头也已经回来。只不过,付印让护士把丫头先带了出去,然后冲我微微一笑:“余生会很好,这是,我说给你听的;记着,那个叫柳轻雪的可不是我杀的,是......你呦!乖乖吃药,你的丫头在外面,你的余生一定会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