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倩自从见到了向卫东,她的心绪就被彻底地打乱了,从小到大,杨思倩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父亲意外重逢的情景,在街上、在商场、在饭馆、在机场、在火车站等等,就是没有想到会在方舱医院里碰见。此时此刻,杨思倩的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她渴望见到向卫东,一方面她对向卫东怀有深深的怨恨,虽然杨思倩的心里很痛苦也很纠结,但她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男朋友秦朗,这种噬心的折磨只有她默默地独自承受。
第二天中午,夏鹃看见杨思倩站在墙角边发呆,她轻轻地走过去,问道:“思倩,在想什么呢?”
杨思倩猛然一惊,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没有想什么,哦,夏主任,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杨思倩说完,慌忙走开。
夏鹃听出了杨思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满眼困惑地看着杨思倩快速离开的背影,蹙着眉头自言自语:“思倩是怎么了?难道她又在想她的妈妈?”夏鹃站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一会,然后,她转身去了办公间。
夏鹃正在电脑前查看资料时,何菲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她对夏鹃说道:“夏主任,有个情况我要向您报告一下。”
“什么情况?”夏鹃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开,投到何菲的护目镜上。
“有位患者他好像在绝食,我今天送过去的早餐和午餐,他一口都没有吃,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
“啊?有这样的事?”夏鹃听了,大吃一惊。
“是的,他旁边的患者可以作证。”何菲慌忙回答。
“他为什么要绝食?”夏鹃继续问道。
“可能......可能是他心情不好的缘故吧。”
“你快带我去看一看。”夏鹃说完,起身朝外走,何菲连忙跟上来,说道:“夏主任,我觉得这件事和思倩姐有一定的关系。”
“和思倩有关系?”夏鹃立刻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何菲,“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何菲不敢隐瞒,讷讷地说道:“这位患者叫向卫东,他是思倩姐的爸爸。”
“啊?”夏鹃惊叫一声,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听思倩说,她的爸爸二十年来杳无音讯,怎么会在方舱医院里碰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昨天向先生得知思倩姐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他哭得特别厉害,再加上,再加上......”
夏鹃急了:“再加上什么,你快说呀。”
“再加上.....”夏鹃越是催促,何菲就越是紧张,“夏主任,我,我感觉思倩姐好像在恨她的爸爸,她昨天对向先生说话的态度很不好,我觉得向先生绝食跟思倩姐有很大的关系。”
何菲的话让夏鹃一下子明白了杨思倩刚才为什么躲在一旁悄悄地哭泣,夏鹃来不及细想,对何菲说道:“快带我去看看思倩的爸爸,我要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夏鹃在何菲的带领下来到向卫东的床前,向卫东正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夏鹃微微地弯了弯腰,轻声说道:“向先生,我叫夏鹃,和杨思倩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我是她的同事,我来看看您。”
何菲连忙插了一句:“向先生,这是我们医院呼吸内科的夏主任。”
向卫东立刻睁开眼睛,慌忙说道:“哦,哦,夏主任,谢谢你,谢谢你。”
夏鹃看着向卫东口罩上方的眼睛,心里明白杨思倩那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原来是继承了父亲的好基因。夏鹃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饭菜,关切地问道:“向先生,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您吃不下?”
向卫东摇摇头:“不是,饭菜都很好,只是我自己不想吃,我觉得我现在吃饭没有什么意义,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夏鹃笑道:“向先生,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您如果说活着没有意义,那么,我问您,在这次疫情面前,全国各地的医护人员为什么要全力以赴救治病人?我们为什么要建火神山、雷神山,还有方舱医院?正因为生活很美好,活着有意义,我们才要与病魔斗争。如果您不吃饭、不增加能量的话,您就会没有抵抗力,就没有力量与新冠病毒抗衡。向先生,虽然您现在感染了新冠病毒,但您不要担心,您的病情并不严重,您是轻症患者,只要您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积极治疗,我相信,您马上就会好起来,马上就会出院,出了院,您就能好好地享受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