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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020年的第一个月份,江城武汉的雨雪就没有停歇过,寒冷和潮湿像两把尖刀,悄无声息地刺痛着身体,太阳像个调皮的孩子,一直躲在阴郁的云层里迟迟不肯露面。众所周知,很多人都不喜欢武汉的气候,夏天高温闷热,冬天寒冷阴湿,只有土生土长的武汉人才喜欢这个处在长江与汉水交汇处的城市,因为武汉的纬度是在北纬三十度上下,是最适宜居住的地带,一年当中,四季分明,特别是春秋两个季节,是江城最美丽的季节,春天到武大看樱花,秋天到东湖赏落叶,这是江城老百姓最喜欢做的两件事,而且他们年年都做,乐此不疲。

晚上九点多钟,当夏鹃走出医院门诊部的大门时,外面又开始下起雨来,夏鹃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然后,她撑开手中的雨伞,向附近的地铁口走去。虽然夏鹃是地地道道的武汉人,但她也不喜欢武汉的冬天,因为阴冷潮湿的天气会让很多的人患上呼吸道的疾病,每年的冬天,是医院呼吸内科最忙碌的时候,天天都有一大堆的病人涌进医院,夏鹃作为呼吸内科的副主任医师,理所当然比其他的医生更要忙碌一些。

夏鹃走进地铁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可怜兮兮的两、三个人在等车,碰上这样的天气,武汉人一般都会猫在家里,要么上网、要么追剧、要么开着电热毯偎在被窝里想心事,谁还会出门闲逛呢?夏鹃在站台上大约等了一、两分钟就上了车,她坐在靠车门的位置,头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车厢里没有几个乘客,都稀拉拉地坐在长条椅上低头玩手机,夏鹃的斜对面坐着一位短发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围了一条粉色围巾,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非常好看,女孩的装扮一直吸引着夏鹃,她舍不得将自己的眼睛从女孩的身上移开,女孩从余光里发现夏鹃在看自己,她抬起头,朝着夏鹃莞尔一笑,随后又继续看手机,女孩的笑脸很美很柔和,这反而让夏鹃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抱歉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然后落在对面的车窗上。

车窗上的玻璃反射着冷冰冰的光芒,十分地晃眼,夏鹃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听着地铁“轰隆隆”疾驶的响声,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一位病人的胸部CT,这样的影像是夏鹃从医十八年来她从未见到过的奇怪现象,为了解答心中的难题,下班后,她顾不上回家,就和呼吸内科的主任医师黄之伟讨论到近九点钟,夏鹃只要一想起那张影像,心里就会隐隐不安,医生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病绝不是一般的肺炎,但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病,她现在很困惑。

到了站,夏鹃下了车,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姨,请等一下。”夏鹃转身一看,是坐在斜对面的那个女孩。

“阿姨,您把雨伞落在车厢了。”女孩把伞递到夏鹃的手里。

“哦,谢谢,谢谢。”夏鹃连声道谢,她在心里责怪自己刚才只顾着想事情,把雨伞落下了竟然都没有一丁点的察觉,要是没有了雨伞,等会出了地铁站,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怎样回家?

“小美女,你怎么也是这么晚才回家?”夏鹃好奇地问。

“我在做家教,给一个中学生补英语,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就帮他多复习了一会。”

“你是大学生吧?”

“不是,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在一家教育机构上班。”女孩边摇头边回答。

“哦,是老师呀,女孩子当老师挺好的,平时工作按部就班,还有寒暑假,而且还受人尊重。”

“其实,当老师也挺累的,现在的老师不好当,学生们多调皮呀。”女孩笑着说。

夏鹃和女孩边说话边走出了地铁站,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哦,下雪了。”女孩高兴地说,“二零二零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女孩模仿着刀郎的歌声快乐地唱着。

“你住哪儿?”夏鹃问。

“不远,拐过街角就到了。阿姨,再见。”女孩说完,她撑开了雨伞。

夏鹃连忙用手拦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盈盈,蓝色的蓝,水盈盈的盈。”

“这名真好听。”

“谢谢阿姨,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如果您身边有孩子想学英语记得找我哟,我有英专八级证书。”

“好的,好的。”夏鹃连忙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扫蓝盈盈的微信二维码。

“夏鹃是您的本名吗?”

“是的,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杜鹃花开得很艳,所以就取了杜鹃的鹃字。”

“这名字很美,很符合您的气质。阿姨,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医生。”

“难怪呢,我第一眼看到您就知道您是个受过教育的人。”

“雪下大了,快回家吧。”夏鹃笑眯眯地催促道。

“好的,阿姨再见。”蓝盈盈向夏鹃招招手。

“不要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叫我夏医生就行了。”夏鹃故意嗔怪道。

“好的,夏医生。”蓝盈盈憨憨地笑了笑,然后冲进雨雪里,不一会就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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