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石子坠落的地方,从一个小洞里,探出了一个黑色的三角形脑袋——不是蛇又是什么!
凤玖笙一惊之下,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这悬崖上的小洞一定就是墨家先祖凿刻出来的,特意饲养了这些蛇,以阻挡外人进入这片悬崖之下的山中小居。
心思一动,凤玖笙已经手抓藤蔓,脚蹬悬崖,往上蹿了几米。
也不知道是先醒的蛇带动了其他的蛇,还是凤玖笙这几步路的动作太大,将小洞里沉睡的蛇给叫醒,只见这些小洞里都伸出了黑乎乎的脑袋,正在用冰冷的眼睛打量着凤玖笙。
凤玖笙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连忙手足并用地向上爬去!
只可惜,她快,那些蛇要比她还要快!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些蛇犹如一支支利箭,绷直了身子,冲着凤玖笙飞射而来!
凤玖笙大惊失色,她如今正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腰间除了一柄剑,别无他物,而如今她手中抓着藤蔓,脚下踩着摇摇欲坠的小石子,正在努力保持着平衡,哪里能够空出手来去对付这些蛇!
完了完了,这次看来是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凤玖笙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待在山中小居,等打败了墨子然,再逼他带自己出去,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后悔归后悔,凤玖笙可没有放弃逃生。眼见离悬崖顶部只有一臂的距离,凤玖笙咬紧牙关,往上一蹿,终于蹿上崖顶,只可惜,身后的蛇群也跟着蜂拥而至。一条蛇恰好就咬在了凤玖笙的小腿上!
凤玖笙大叫一声,拔出腰中长剑,将那条蛇一分为二!
剩下的蛇见凤玖笙已经爬到崖顶,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都往后退回了峭壁上的小洞里,好像并不愿离开那面峭壁一样。
凤玖笙长呼一口气,顺手抹了抹额头,已经冒出了涔涔冷汗。还好跑得快,不然这次可真的要变成蛇的点心了。
一起身,凤玖笙才暗道糟糕,这蛇有毒!
凤玖笙此时才感觉到小腿一阵酥麻,伴随着火辣辣的感觉,整条小腿都不能动了。割开衣服一群,被蛇咬伤的地方已经青紫了。
凤玖笙也来不及想那么多,随手用剑将伤口处划开,一面放毒血,一面用嘴将蛇毒吸出来,最后再用内力将剩余的蛇毒逼出体外。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凤玖笙疲惫极了,恨不得现在就倒地而睡。
“平阳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人也能将自己料理得如此妥帖。”
掌声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凤玖笙也知道是谁,楚王座下第一暗卫锐锋是也。
这个人从不离凤奕左右,怎么今天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莫不是要来瞧瞧自己死透了没有吧?
凤玖笙一向很讨厌锐锋,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锐锋是楚王身边的暗卫头子。暗卫这个词说起来并不怎么光彩。当初是因为凤奕身体柔弱,皇上怜惜,才赐了一批暗卫给凤奕,这其中就有锐锋。也不知道凤奕是怎么跟锐锋搭上线的,总之,从那以后,锐锋就成为了凤奕的第一暗卫,对凤奕忠心耿耿,并为凤奕做了很多事,培养了很多出色的暗卫。
凤玖笙骨子里是有些瞧不上锐锋的。明明是皇上赏赐给凤奕的人,明明就是皇上的亲信,而如今,锐锋却成为了凤奕的亲信。这让凤玖笙有一种锐锋背叛了父皇的感觉。
只是如今,凤玖笙觉得自己和锐锋实在是半斤八两,锐锋背叛皇上,凤玖笙自己知道凤奕其实身体强壮,武功高强,却没有告诉皇上,这种欺瞒就是等同于欺骗了。
可凤玖笙真的是怕啊,怕要是凤奕会武这一点消息传扬了出去,这唯一还算聪明品行又端正的哥哥就会遭了毒手,到时候就只能够任凭太子凤昊被人欺负了。凤玖笙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就是说动凤奕与她联起手来,保住太子殿下。
可是凤奕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凤玖笙也拿不准。
“你来了很久了?”听锐锋的口气,他应该是站在这里有些时候了。
“是,从公主殿下划开伤口的时候就站在这里了。”
这个死猪脑子!
凤玖笙心中怒火熊熊,锐锋简直就是他主子的翻版!都是见死不救的家伙,既然早就站在那里了,为什么刚才不过来查看一下伤势!
“是你家主子派你来替本宫收尸的么?”
凤玖笙嘴角的嘲笑意味十分地明显,她可不认为她那位自私自利只知道自保的好四哥会派亲信的暗卫过来找她。八成是这一个月京城已经闹得实在是太不像了,凤奕良心上可能也终于过不去了,就让锐锋来,好歹找个尸首回去也算是交差,说不定还能得到父皇的嘉奖呢。
锐锋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喜欢凤玖笙这样编排他的主子,但是这位平阳公主的顽劣事迹,锐锋早已经是目睹过多次了,所以也不敢大意,微微欠了欠身,平淡的语调一如既往:“楚王殿下担忧公主殿下的安危,特地让属下过来打探公主殿下的下落。如果公主殿下硬要觉得是楚王殿下派属下来收尸的话,属下也无话可说。从另一方面来看,公主殿下多日未归,香魂陨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所以,公主殿下的话,也算是成立了。”
这个木头疙瘩竟然也能说出这么长篇幅的一大段话?
凤玖笙简直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和锐锋这么多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锐锋说的多。
凤玖笙也不搭理锐锋,只当自己遇人不淑,错信了凤奕,虽然小腿仍旧酥麻不堪,却咬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凤玖笙才发现,那天的剑伤又开裂了。
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派来的,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根本就没有给凤玖笙招架的机会,似乎是非要置凤玖笙于死地的样子,也不知道凤奕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让人家派出这么大的手笔来。而且,后来在山中小居养伤的时候,凤玖笙依稀听墨子然提到过,那些剑上都是淬了毒的。可见这些黑衣人有多么狠。
说是在山中小居养伤,其实根本就是沦落成为墨子然的玩物,整天觉都不睡、饭都吃不饱,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被墨子然给叫起来练剑。
而且墨子然也是一个十足的剑痴,比试起来,可是真刀真枪地来,丝毫都没有考虑到凤玖笙还是个重伤在身的病人,因此,凤玖笙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反而是小手臂上又添了几道被墨子然划伤的痕迹。
这会子被蛇咬伤,又拼了内力将蛇毒逼出体外,凤玖笙已经达到极限了,如今还要在锐锋面前逞强,咬着牙站起来,凤玖笙已经觉得眼前发黑,却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清醒起来,说出的话,却连她自己都找不到方向:“哟呵,你来的倒是正好,还能够给我收个新鲜的尸体。这下子你家主子可算是乐坏了吧?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他的秘密泄露给父皇了。”
话音刚落,凤玖笙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地上瘫倒而去,说时迟,那时快,锐锋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凤玖笙抱在怀中!
悬挂着贤王府字样的牌子的马车已经缓缓行出永乐巷,走进了朱雀大街,安月如心里头有些乱。如今看来,事情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雍王口中说的那个《九域志》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在贤王那里?雍王又为什么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也要得到它?
还有,她到底有没有身中剧毒?到底这种毒可不可以解开?
这些都是造成安月如心烦意乱的原因,安月如心知肚明,如果不能够尽快地解开体内的毒素,很有可能,她将会被雍王握在手心里,一辈子。
马车前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闹哄哄的,似乎是有人起了什么争执。安月如放下心中的愁绪,冲着喜儿努了努嘴。喜儿会意,掀了车帘子便下了马车。
喜儿这个丫头倒是个十分乖觉的,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胜在性格讨喜,又实在是聪明会看人眼色,比心儿这个冒失鬼要强多了。
不一会儿功夫,喜儿就回来了。
“前面怎么回事?”今天似乎是出门不利。先是遇到马车相撞,无端端地被凤轩请到茶楼里敲打一番,如今马上就要到家了,却又出了状况。
“禀告王妃,前头是个郎中,咱们京城有名的神医圣手,是被楚王殿下请去瞧病的,这会儿因为走得急,和一户人家起了争执,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咱们再略等等。”
安月如点点头,表示知晓。可仔细品味了喜儿的话之后,安月如豁然开朗,轻声冲着马车夫说道:“走,咱们去楚王府!”
凤奕不但没有病,而且还武艺高强,这一点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偏偏安月如就是其中一个。前些日子在宫宴上,安月如正好和凤奕坐在一起,凤奕明明对凤玖笙疼爱有加,但是语气和表情都充满嘲讽,安月如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凤玖笙自失踪后,朝中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凤轩、凤阳和太子殿下都开始行动起来,安月如不相信凤奕就是那个安于现状的人。
如今凤奕恰好在这个时候病了,请的又不是什么太医,而是一个民间的大夫,这一举动就不能不令人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