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的气息。
姜沉瞳被带入了一个梦境。
一条巨大的蛟龙盘旋在山涧的深潭里。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一些鳞片稀稀落落地掉落在了水潭里，露出了染血的伤口。
他的血渐渐地融入了水里，将整片水潭染上了殷红的颜色。
竹林里传来一阵动静。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是一双纯金色的竖瞳。
“你好，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个少女。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衣裳上是奇异复杂的纹理。
这些纹理倒像是一些符咒，将她紧紧地裹在了里面。
见到他还能这么淡定，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冷冷笑了：“不好意思，这里是有去无回路。”
这会儿他受了伤，心情正不好。
却偏偏有人敢来触他的霉头。
他的竖瞳微微收缩，那潭里的水就化成了利刃。
向那个少女袭去。
少女没有动，她只稍稍抬了抬手。
那些水刃就随风而散了。
这个人类很强。他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这一招里，他还无法判断这个人类用的是什么术法。
但那个少女似乎没有在意他突如其来的攻击。
她低声说：“你骗我。这里不是有去无回的。”
“我已经算过了，这里是能走出去的。”
“而且，只要问了你，我就能出去了。”
“你就不担心自己会算错？”他哂笑。
那位少女摇了摇头，“我是天师，天师是不会算错的。”
果然是天师。他心里更加警惕了。
但同时，他又对这个少女有了些觊觎。
如果吃掉了她，自己的伤立即就能恢复了吧。
天师是有些天道的气息的。
而且这个少女天师，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蠢蛋。
他低声道：“原来是天师。”
“既然是天师，那我就免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那个出口就在这个水潭里。”
“只要你进了这个水潭里，你就能出去了。”
只要她进了水潭，他就能轻轻松松地吃掉她了。
这个水潭里布满了他的术法。
那个少女却站在了原地，伸出了手指在捣鼓着什么。
“怎么，不敢进水潭？”
“我不是不敢。”她摇了摇头。
“我得先算一算。”
“师父告诉我，出门在外，应该多个心眼。”
“我没办法多一颗心和一只眼睛，所以我要先算算，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
那他岂不是要露馅儿了？他凝神，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这个少女大概率会因为被他骗了而跟他撕破脸皮。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她却微微笑了笑。
“原来是真的啊。出口就在这个这个水潭里。”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后自己纠正了自己的话。
“谢谢你，你真是一条好蛟龙。”
“......”
阴差阳错之下，还真被他给说对了。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个少女是很好的食物。
“那你就过来这边吧。”他继续说。
等她过来了水里，他就立马吃了她。
那个少女又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出去。”
“天师有借必还。”
“既然你告诉了我出口，那我应该还你一样东西。”
她沉思了一会儿。
“这样吧，你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帮你把伤治好，就当是还你啦。”
那位少女微笑着对他说。
他心里有些惊讶，面上却还是皱了皱眉。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帮我疗伤，还是想以疗伤为借口来害我？”
那个少女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他轻轻嘲笑：“呵，我是妖。”
“你是一个天师，天师不都是喜欢斩妖除魔的么？”
然而，那位少女似乎更加不解了。
“我不喜欢斩妖除魔啊。斩妖除魔不是很累吗？”
“师父说，做人要诚实。我不会骗你的。”
“这些都无所谓了，你只要从这水潭里尽快离开就好了。”他低声说。
吃掉她，就是对他而言的最好治疗了。
“不行的，天师必须有借必还，这是规则。”那个少女说。
“而且，你是妖，但你还是帮助了我。”
“这样的帮助，跟是人还是妖是没有关系的吧？”
他可不是想帮她。
他正想说些什么。
却看见了那个少女的表情。
她正笑着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眸仿佛是泛着丝丝涟漪的清泉。
是全然的温暖。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闭上了那双竖瞳。
一阵风吹过。
他化成了人形。
他穿着一身深蓝的长衫，那袖口袍角是用金色的绣边雕饰着四爪蛟纹。乌发顺着衣袖垂落，落入了水中，隐隐可见发尾也是点点深蓝。
他的五官极为俊美，却是给人一直邪意的侵略感。
那双纯金色的竖瞳正细细打量着这位少女。
“你能治我的伤？”他有些不信。
“能啊。”那个少女点点头。
“你伤的这么严重，不疼吗？”她问。
他深蓝的长衫上有一片一片晕然开来的血迹。
“疼啊。难道还哭给你看？”他说。
修练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
他心里闪过一丝怪异感。
“我算了算，你现在哭不出来。”那个少女掐了掐手指。
“.......”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天师的算命技能是有多么烦人。
就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
那个少女兀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纯金的竖瞳微微收缩。
“你在做什么？”
“在治疗你啊。”她低声说。
她那身素白衣衫上的纹理竟是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那双乌黑的眼眸在这一刻竟令他不由得心生忌惮。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天师。
“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治好你的。”她说。
一种清暖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传了上来。
与令他所想的截然不同的是，这个少女的手出乎意料的温暖。
他有些惊讶。
他身上的伤口在这一刻也渐渐地开始结痂。
过了一会儿，就已经是恢复如初了。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
“你的名字，是弥泽吗？”那个少女忽然问。
“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他收敛了自己心里的惊讶，也许她只是个比较厉害的天师吧。
“嗯。我算命很厉害的。”她认真地说。
“要不要我帮你再算算？”
“你能帮我算什么？”他问。
那个少女想了想。
“师门里的人找我算桃花运算的最多。”
“你要我帮你算算桃花运吗？”
“可以。”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少女。
那个少女点点头，掐指算了算。
她说：“你最近红鸾星动。会遇到一个令你难以忘怀的人。”
“你确定是人？不是妖？”他有些轻蔑地瞄了她一眼。
那个少女继续掐指算了算。
“你似乎会有桃花劫，失之交臂，求而不得，苦难多多——”
“你是在引诱我去修太上忘情道么？”他嗤笑了一下，打断了她。
这个算得也太不靠谱了。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人类？
人类不过是一个最为卑微的种族罢了。
“这跟太上忘情有什么关系吗？”那个少女歪了歪头。
“既然我情路这么坎坷，不如干脆修了太上忘情道去，何必去废这些心思？”
“又不是个写小说的，在意那么多风花雪月干什么？”他半是嘲笑道。
“可我也算了算，你不会去修太上无情道。”她补充道。
“你别算了。”他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
“那我出去好了。”那个少女终于记起了正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姜沉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