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评测的第二天萧岚就开始持续的高烧,一直躺在车上休息。因为野驴的驻地在喜马拉雅的外城,所以萧岚也一直无缘窥见其内部的风光。大自然的神工鬼斧与人类的巧手匠心的相互碰撞究竟会产生出怎样的旷世之作?每每念及此处,他便百爪挠心,彻夜难眠。
高烧持续了两天一夜,并伴有胸闷气短的症状,若不是萧岚有呼吸异能傍身,恐怕坚持不到足月,野驴众人也在焦急的为他四处打探。
“萧岚!”
重胖火急火燎的跑到萧岚的床前。
“胖哥,”萧岚重重地咳了两声,“有消息了?”
“还没,”重胖神色一黯,“不过镇关的孟统领派人送来一封信,指名要交给你。”
萧岚拆开信件,铁画银钩的墨迹竟是孟兆先的亲笔。文言寒暄几句后,为了方便他这个现代人阅读,后面所书都是白话。
“怎么样?”重胖焦急地问道,“是不是他老人家惜才,打算出手救你?”
萧岚放下信,苦笑的摇了摇头。
“惜才倒是真的,救我恐怕未必。他打算介绍我去薪火学堂的高阶班进修,这是他的介绍信。”
重胖叹息一声:“薪火学堂高阶班,能进入那里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一个名额更是千金难买,他倒是舍得。只是你...诶。”
“所以说身体好才是一切,没有了健康,其他的都是镜花水月。”
说话间,外出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面色凝重的来到萧岚床前。
“大伙别都绷着脸啊,我还挺好的呢,能吃能睡,还能下地遛弯,不用这么悲观。”
“萧岚,”颜落走到他的床前,“我这里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希望你能有些心理准备。”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回了严华宗,找到了我的小师叔了缘长老。他师承晋代医僧支法存衣钵,佛法精深,气功深厚,有着当世圣僧的美誉。听了你的情况,他答应见你一面。”
“只是见一面?”萧岚脸色平静无喜无悲,“请这位圣僧出手,恐怕并不便宜吧?”
颜落面露难色:“小师叔他救人只讲缘分,缘分不到,千金难请,能否打动他就看你的造化了。”
“别难过,”萧岚笑着劝说道,“总归是有个希望不是,如果真的不行,那也只怪我命不好,无关其他。”
萧岚豁然的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释怀。
一夜无眠,终于到了和了缘圣僧约见的日子。
严华宗座落在喜马拉雅外围的一个偏僻角落,听说他们那里的僧人喜欢面朝圣山诵经念佛,所以并未迁入喜马拉雅内部。
走进古刹,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门外冰天雪地,门里古树葱茏。宝殿之上烟云缭绕香气扑鼻,梵音袅袅不绝于耳。
通禀过后,小沙弥带领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客室,按人份奉上了香茗,便将他们晾在了这里。
“我说小师傅啊,”坐立难安的老驴,压低嗓门对一旁侍候的茶童说道:“诶,够了够了,不要再添茶了,我都已经喝了第七杯了,实在喝不下了。已经都两个钟头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得见了缘大师?”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莫急,小师叔祖还在休息,按照往常的习惯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起来,还请耐心等待。”
说着沙弥再次将茶满上。
“好吧,”老驴看着面前满溢的茶碗直打饱嗝,“还请小师傅指点个方便去处,某家好去方便方便。”
“请随我来。”小沙弥带着老驴离开了茶室。
茶由浓转淡,再由淡转浓,不知反复了多少遍。终于,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僧人来到了茶室。
“阿弥陀佛,哪位是萧岚施主?了缘师叔有请。”
“我就是,有劳大师带路。”
萧岚从蒲团上起身,迈着发麻的大腿跟在僧人的身后,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前。
“师叔指定就见你一人,请恕小僧不便相陪,告辞。”
从胖和尚离去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萧岚看着面前不起眼的平房,犹豫片刻选择了推开房门。
门扉轻启,迈步房中,映入眼帘的陈设可谓寒酸。一桌、一榻、一柜、两椅、三盏、半炉香。身着灰布僧袍的圣僧了缘,正背对萧岚卧在榻上,也不知是睡是醒。
十平大小的屋子里,弥漫着浅浅的呼吸。香炉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也会让萧岚的眼皮为之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了缘圣僧才慵懒的从榻上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定的萧岚。
“来了就坐吧,不必拘谨,我没那么多规矩。”
得到首肯,萧岚这才从客位坐下。
抓起榻上的蒲扇,了缘赤着脚,伸着懒腰坐到了方桌的另一边。拿过两个茶碗,抄起空茶壶在手上一摇,壶嘴竟喷出阵阵热气。
斟满两杯茶,其中一碗推至萧岚面前,后者顿觉异香扑鼻,腹内更是雷声大作。
萧岚忍不住好奇,低头一看,茶碗里竟悠然飘着一朵无暇的白云,丝丝缕缕好像棉花糖一般,看的人食指大动。
这样一盏闻所未闻的仙茶,萧岚实在不知该如何消受,索性装成鸵鸟,等待主人先行享用。
而了缘也并未故意要他难堪,大方的端起茶碗,一摇三晃将白云吸入鼻腔。
客随主便,萧岚也不敢怠慢,有样学样的装模作样了一番,将白云吸入肺中。
薄荷的清凉与美酒的香甜顺着呼吸道缓缓抵达支气管,却猛的一个左转只进入了左肺,渗入血管并随着血液流淌全身。萧岚瞬间觉得自己满血复活,全身充满活力,就连雷电造成的伤害也一扫而空。
笼罩多日的死亡阴霾终于放晴,但萧岚也并未如何兴奋,因为这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能将体内的雷霆抑制住,光医治身体无异于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仙茗入腹,了缘也靠在椅子上假寐,显然没有与他进一步交流的打算。
“圣僧...”
了缘摆手打断了萧岚。
“一盏茶,缘分已尽,无需多言。”
“若我想强行再续前缘呢?”
“缘分天定,强求徒劳,我劝你好自为之,莫行蠢事。”
“天定?”萧岚表情古怪,“若是天定,那这缘我怕是要定了!”
说着萧岚猛的起身,一撸袖管露出右臂上的灼痕,扼住右腕就如同握住了商神的权杖。
雷动九霄,萧岚再度化身人形雷霆,缓缓逼近了缘。
暴虐的雷霆扫过空气发出阵阵刺鼻的恶臭,乱舞的电光鞭笞地砖留下灼热熔融的狰狞疤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了缘目瞪口呆,下意识的脱口说出一个词汇。
“Indra(因陀罗)?”
“只是盗天的小贼(Hermes)罢了。”
越过已成劫灰的桌子,萧岚自上而下俯视了缘。
“有趣。”
了缘从椅子上站起,咫尺之间与其展开对峙。
牛奶一样浓郁的生气源源不断的从了缘的体内迸发,好似一个人形的蒸笼,其内旺盛的生命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劫雷与雾霭互不相让,泾渭分明的捍卫着彼此的边境。爆裂的狂雷在无尽的云雾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而取之不尽的白云也以柔克刚,将孤军深入的紫电绞杀于无形。
矛与盾的较量,只会有一个赢家。一往无前与生生不息,谁又能笑到最后?
萧岚很绝望,感觉自己正在面对汪洋,即便假借神威,也难以劈开湖海。然而他不得不这样,面对这样一位高阶的气师,直接动手他更是毫无胜算。
雷光乍然消散,萧岚收回了神通,再继续下去只会葬送自己难得的健康。
了缘悄然散去流云,不解的问道:“形势一片大好,何故弃子投降?”
萧岚实话实说:“久攻不破,僵持无益,自然不再纠缠。”
“你倒是老实,”了缘有些怀念,“很久都没有像你这样蛮勇的人了,上一个敢与我讨缘分的,已经是两百年前了。
“结果呢?”萧岚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在了缘手上讨得便宜。
“抢完跑了,”了缘一脸的不能释怀,“听说现在当了个什么什么殿主,再也没敢来见我。”
萧岚惊诧天底下竟还有这样凶悍的猛人,实在是吾辈楷模。
萧岚苦叹一声,作揖拜别了缘:“晚辈鲁莽,不得已惊扰圣僧清修,还请您宽容大度。既然无缘,晚辈再去他处另寻生机,告辞。”说完迈步向外退去。
“回来,”了缘没好气的说道,“得罪了圣僧还想走?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