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气还算晴朗,阵阵微风吹过长陵码头。这天气正是码头头上下苦力人最喜欢的天气。在天不亮便有络绎不绝的马车从陈府的瓦瓷坊运往长陵码头。
李二搬完货后看着手上的铜子少了两枚,便拉住常叔说道:“怎么搬一次货比以前少了两个铜板啊。”
常叔说道:“你小子才来这码头没几天,还不懂这的规矩。这陈府的货就是比其他老板的少。但是我给你是二狗子,我是看你是我远房亲戚才给你介绍这肥差。你可知陈府上的货可是连绵不断的,在陈府干可是不愁做工的。”
李二这下才恍然大悟笑嘻嘻的说道:“常叔,这货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啊。背起一箱挺沉的。”
常叔说道:“你这蠢货,从瓷厂来的还能有什么。不就是碗之类的嘛。真是没见过世面,还有以后运货少打听这些,对你没好处。你只要安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常叔语重心长的教训完李二后,才突然感觉到往常搬运陈家的货都是两个人抬着走,陈府的监工深怕他们的宝贵瓷器被弄坏了。可这次陈府的管事王可行再三催催赶快办上船,这次给钱也比以前干脆的多。常叔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抽着叶子烟看着即将开拔的船也是大惑不解。
此时在船上的管事王可行对着账目一一核对船上的货物,看一个勾一个看着十分认真。此时管带刘宣看着认真的王可行说道:“可以了,老王哪次你验货出过差错。何必这么谨慎,不过是····”
王可行对完最后一批货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刘管带,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龚管家可是对我不薄,我不能有丝毫偏差。”
刘管带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是以前的货也就算了,这次不就是···”刘管带正准备说什么看着王可行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便不再乱说些什么
王可行为了掩盖当下的尴尬说道:“刘管带,我们都是做事的。要是有丝毫马虎,老爷怪罪下来,我们谁都受不了。再者说了,现在行情都不好要是不干这行我们能去干啥呢。刘管带你也多担待担待,不要为了这事商量和气。”说着王可行拍了拍刘管带背
刘管带笑了笑说道:“老王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过你我好几次一起也没出过什么事。老王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老王你看现在是不是也该开船了,时间也不早了。”
王可行说道:“是不早了,这就通知兄弟们准备走了。这次到了京城,我请兄弟们去鸿雁酒楼大吃一顿。”
刘管带听要去鸿雁酒楼吃酒说起肚子也是饿了,想着便兴奋的下去安排苍头们准备起航。
当王可行等人行驶半日功夫,开始本来天气还算晴朗突然天气突变。此时又是行驶到峡谷中断,大雨磅礴狂风不止。江中的河水如同猛兽般喷涌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大船,一瞬间就拉下船板上七八个人。刘管带驾驶商船变得吃力起来不停大叫让人躲进船舱,让仓头们稳住船的方向。可是此时浪花越来越大加上密集的大雨已经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刘管带虽然也是驾驶商船的老油条了不知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有些慌了,一不小心便装上了暗礁,后边的船也是没把握住前进的方向撞上了刘管带的船,两艘商船便在此一起葬身河底。
······
“大人,幕大人,大事不好了。”一衙役急匆匆的跑进慕随风府上。
此时慕随风正在办公翻看河道要务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衙役又埋头继续看公文说道:“何事啊?”
“启禀大人,早在几日前在梁州下游发现十几具尸体。”
“嗯?···”慕随风先是一惊,怎么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后一想不对,慕随风现在为河道官员隶属于工部怎么这事给慕随风奏报。
“这事如何来报于我?”慕随风随口一问。
这衙役回答道:“启禀大人,按理说这事本该归刑部下属官员负责,但是在梁州长陵陆地的归何大人负责,要是河道出了事就归大人您负责了。”
在旁的何师爷点头说道:“大人,刘头所言不假。在大人手下也有衙门班底。再者梁州下游发生的事本不在长陵但,整个梁州都属于幕大人您管辖,一下死了十几口人。确实需要大人您过问。”
慕随风点了点头,他似乎感觉这场景似有熟悉之感。慕随风突然恍然大悟这感觉不就是和才到利安县屁股还没坐热便出了匪患,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不安的感觉又在此出现。这次不会这么倒霉吧。
“刘头,因何事死了十几口人,”慕随风问道。
“据勘察是因大雨导致商船。”
“去下游看看。”
幕随风迟疑了,毕竟是一下死了十几口人命,这事非同小可。可没有那么好的好运再次降临在他的头上,他必须慎重,才来这常州便死了命案,也太巧。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即使是桌子上刚准备好的可口美味,也荡然没了生气。在某一个片段他感到自己就是那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在下游幕随风带着几个侍卫,一路在巡查。岸边躺着十几个尸体,面部被白布遮住,外露出来颈部,手掌,脚掌均已经被泡的发胀、泛白没有一丝血色,个个肚子鼓的如青蛙肚子一般,看样子确实是溺水而亡。在岸边漂浮着零零星星的木屑、船板。江面还是如往日一般平静、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安逸,要是在平日也没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看样子七八层就是大雨造成的船灾,这种意外每过个两三年就发生一次,这在梁州也不是什么大事。
幕随风还是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开船去江中搜寻一下,看样子这江河不是一般的深,遇到这种是,哪还有什么幸存之人,这样做也是图个心安,更准确地说就是为了做个表面功夫,能上下都看的过去就行了,大不了上面发个文件下来斥责几句也就完事了。
待去江面上游搜寻的人回来后,发现确实在梁州中游发现两艘沉船。这下幕随风算是放心了。
突然一衙役小跑前来说道:“启禀幕大人,在衙门口有两人正在击鼓鸣冤。”
······
慕随风走上审案台用力敲了一下惊堂木说道:“将喊冤的带上来。”
此时进来两位商人,一位穿着紫色绸缎身材修长留着八字胡。另外一位穿着深蓝色绸缎长那是脑满肠肥挺着一个大肚子。两人跪在慕随风面前。
慕随风说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长得胖的人先回答道:“启禀大人,小的名叫周白客在这南方一带做买卖生意。这次特地来长陵购买瓷器,早就听说长陵陈府上做的瓷器天下闻名特意前来采买。这不就在上个月前便和陈府上管理瓷器主事赵武敲定此事大小瓷器万件有余。”
跪在一旁的赵武本身就瘦若枯槁加上瑟瑟发抖,额头不停冒着冷汗。赵武不停的用衣袖擦拭,也不回话。
慕随风看了看赵武这样举动心中也是一笑说道:“要是如此有何来我衙门作甚。赵武我切问你是否有此事。”
赵武恍惚间听到慕随风叫他,但他也不知是否是幻听。在一旁的何师爷间赵武拒不答话大声说了一声:“赵武,大人叫你。你敢不答。”
此时周白客也是翘起眉头洋洋自得说道:“是啊,赵武。大人问你话呢。难道你要赖账装傻不成。”
慕随风说道:“周白客,本大人没有叫你答话。你不可放肆。”
周白客此时收敛了一些,笑嘻嘻的小声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慕随风白了周白客一眼,慕随风本身就十分反感商人。这或许是当时读书人的通病。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就不被看起。一直商人是不准穿绸缎的现在真是世风日下,现在商人居然敢穿绸缎。慕随风也是不住摇头,本身慕随风就看不起商人,加上这周白客身材肥的流油更是让慕随风看起厌烦。
赵武此时回答道:“启禀大人,却有其事。”
慕随风明知故问道:“既然如此你赵武和他周白客买卖便是,何须来我衙门闹事。周白客你若再不说明究竟本大人可就要打你三十大板以观后效。”
周白客听到要被打板子也是瞎的不轻,再也不敢造次老实回答道;“我与赵武主事商议后,赵武说陶瓷坊中缺货有1千多件,需要现场烧制需要一个月时间,合计白银三十五万两。其中含了河道运往京城的费用。就在前几天谁知江上遇到暴风雨。我买的瓷器一件不留全部净毁。”
慕随风也是吃惊不小居然这1万多件瓷器需要三十几万两白银,这周白客也是富可敌国。慕随风在京城便听梁子莫说中央每年能收上去的赋税也就一百万两白银,这位周白客真是大手笔一出手便占了每年税收的一成之多。慕随风当时就用文人的思维夺百姓不义之财或者官商勾结之类的。
慕随风问道:“周白客,我问你。你买这么多瓷器全部运往京城。一万多件,就算再京城也是一下也卖不完。你买这么多瓷器干什么。”
周白客答道:“回禀大人,确实京城一下也卖不了这么多瓷器。但是小的确实喜欢这瓷器。家父也甚是喜欢这陈府做的瓷器,小的也甚是喜欢。加上请朋好友送上几副也是常有的。不过···大人···这事好像和小的买瓷器没多大关系吧,这不犯法吧。”
慕随风也是被气急,突然周白客这一问也是被怼的哑口无言。
周白客说道:“启禀大人,在运瓷器之前我就和赵武签了一份协议,上面说明了若在运输过程中出现损坏过半在原价赔偿的基础上另外加五万两白银的赔偿。如若全部净毁则全价赔偿另外加十五万两白银作为赔偿。我特意带来了字据,上面盖有陈家瓷器坊的印章还有赵武签字及画押。请大人过目。”
慕随风接过字据快速看了两遍,也是颇感震惊赔偿数目如此巨大,也是第一次看到。慕随风睁大了双眼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问道:“赵武,你可有话说。”
赵武当看到周白客拿出字据瞬间脸色刷白摊在地上勉强说出:“这是假的,小的不认。”
慕随风便将字据交给何师爷让赵武看清楚,当字据拿到面前。赵武奋起最后的一丝力气去抢字据,周白客此时眼疾手快抢过字据。看赵武这架势是要抢过字据要将这字据毁掉。
慕随风看到此也是愤怒不已大声吼道:“你这刁民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打二十大板。”
赵武被打的惨叫连连,打完后被衙役拖上公堂。
慕随风说道:“赵武我问你,这字据可是你所为。”
赵武被打的眼冒金星奄奄一息说道:“不···是···小···的所为。”
周白客半站起身来偏这头斜眼看着赵武冷笑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启禀大人,我这有人证。”
慕随风说道:“人证在哪”
周白客大叫一声门外一小厮便跟上前来,跪在一旁斜着眼有些心虚看着赵武。
周白客说道:“启禀大人此人便是赵武身边的跟班,上次签字之时,此人便在一旁。当时赵武敢在这签字就是因为赵武私底下和我说道我给赵武1万两白银,他便答应运费赔偿的问题。本来这个天气河运也常年没出过什么事,最可想就出了这暴风雨天气。这样我想这赵武打死也是不会认的,我便留了这个后手。”周白客自鸣得意的笑着。
慕随风说道:“赵武你可人得此人,你倒是从实招来。我怕你这身子骨可在经不起这板子。”
赵武看此时也是辩无可辩颈子仰着天长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说道:“启禀大人,这事确实是小的做的。但小人却是那不出这么多钱来。”
周白客说道:“你赔不起,难道你们陈府赔不起?”
赵武心灰意冷说道:“这事是我背着老爷干的,老爷并不知道这事。老爷定不会认你这事。”
周白客故作惊慌之色说道:“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字据明明有陈家的印章。我买的也是陈家的瓷器,不是他赵武的···”周白客虚着眼睛狠狠地咬着牙,有些颤抖的指着赵武。
慕随风说道:“周白客你不要大声喧哗,来人啊去请陈家的当家的。”
“是,幕大人。”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陈锐拖着笨重的身体恼羞成怒踏过公堂用力跪在地上:“叩见大人,小人便是陈府的陈锐。”说着扭过头去盯住赵武,陈锐的眉毛瞬间顶起吓得赵武低着头看着地上迟迟不敢看陈锐。陈锐这是越看越越生气,上去便给了赵武两巴掌。这两巴掌的声音也是在公堂上显得响亮。打完后陈锐的手掌通红,手还有些痛麻的感觉。陈锐打完还不解气说道:“你怎么不去死,枉你府上待了二十余载。”
慕随风看着陈锐的举动也是一震,想着这赵武害的陈府要拿出五十万两白银也是情有可原也便不追究陈锐的过失。
慕随风咳嗽一声说道:“陈锐你家主事和周白客签的这份契约,你可知晓。”
陈锐沉稳的说道:“回禀大人,这事小的不知道。也和我们陈家无关,是这畜生赵武背着小人签的,小人完全不知情。要赔偿那是他赵武的事又与小人何干,请大人明察。”
慕随风此时准备问话却被周白客抢了先说道:“陈老板,你也在这楚国富甲一方了,你说话还是慎重,也免羞了你的名声。这字据白纸黑字写的是你们府上赵武的名字还有你们陈府的印章。那是你能休撇清就能撇清的、”周白客说完便是冷笑一声对陈锐的说辞颇为不削一顾。
陈锐好像被拿住了命门,做生意的最注重的便是诚信二字。如若此事传了出去陈家两代人积累下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以后哪还有人愿意和他做生意,但想到要赔五十万两白银,那可是陈府四五年的全部收入啊。加上这事要是让自己的老爹知道了更是不敢想。此时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慕随风看着陈锐神情闪烁不定便问道:“陈锐你说这事与你无关,我切来问你。这可是一万件瓷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是你陈家家大业大,一下面对这么大一单。你说没你的点头这一万瓷器能运上船,再则这印章可是你府上的,你只需要交出你的印章由本大人找人一验,便知这印章的真假。”
陈锐说道:“大人那,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周白客说道:“哼,这么说你是认了这是你们陈府的事了?再说了你家良田加上百家商铺随便几间也够还了吧。”
慕随风说道:“陈锐你是否承认这是你们陈府做的?”
陈锐虽心有不甘,但也没什么良策只得点头承认此事。
慕随风看陈锐点头笑了一声说道:“那赔偿之事如何善了。”
陈锐低着头说道:“这五十万两白银小的一时间也无法凑齐。”
周白客见这陈锐又想耍滑头便说道:“这五十万两白银也是一时半刻凑不齐,但是总该有个时间吧。要是你一辈子凑不齐那我岂不是要等你一辈子嘛。”
慕随风听到‘一辈子’三个字也是一笑并无答话。
陈锐说:“我定在一个月内筹齐这五十万两白银,如若凑不齐。小人在京城还有二十余间店铺都在繁华地段,这怎么也有五十万两了。”
慕随风示意师爷将口供交给陈锐和周白客签字画押。然后何师爷又写了一份关于如何赔偿的细则写好一式三份,让陈锐和周白客一一签字画押。慕随风这留一份,陈锐和周白客各一份。
慕随风看事情了结的这么轻松便说道:“好了,陈锐早点回家凑钱去吧。好了退堂。”
陈锐和周白客走出衙门相视一笑,便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