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十五月圆夜过。
“阁主,云冥主来了。”上首的人带着遮着半面的面具,却也难掩雍容的气质。
“嗯,你下去吧。”朱唇微启,却是带着一丝无奈。望着走进来,面色发白的人。也同样带着面具。
其实不只是他们,整个幽云阁都必须戴面具。
“怎么,受不住了,要解药?”上首的人站起看着他。
“不,我…”下面的人淡淡的说道,话未尽
“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抬手拿起一杯茶。
“您是不是知道她是谁?就算您不知道,也不该阻止我找她!”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
“你随随便便遇见的人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找不到,就来怪我?也是,是该怪我,怪我将那个药给了你,可谁知你转手,就给别人吃了,我若告诉你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你会怎么样,将全天下的人都杀尽,给她陪葬吗?”
“已经十年了,云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是我让你找不到她,是你命中注定与她仅有一面之缘。”
“你不是要鸣冤吗?你难道为了她,连这都忘了?”
云璆手紧握,青筋暴起,怒意难掩。
“她不可能死,我也不会忘。”他极力平复着语气,对上首的人说。
上面的人走下来,握住他的肩膀,眼神期盼,“奕儿,只要你肯放弃找她,我就把解药给你,好吗?”
云璆满眼失望,“我不明白为什么。阁主,属下告退。”转身,甩落了她的手。
“珍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她的手悬在半空。叫做珍儿的侍女,扶她坐下。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公主,珍儿说句实话,您越这样越是会破坏与云冥主的感情,倒不如不理会的好。”
“可是为什么就偏偏是她呢?哎,昨天晚上怎么样?严重吗?”她看向珍儿问道。
“和往常一样,一点声都没有,公主,要珍儿说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说那个药不尽然是坏处,但是云冥主总会误会的,养恩是会大过生恩的,你们…。”珍儿拿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我现在能怎么办?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就算我把解药给他,他也不会吃的。行了,不说了,终归是匹野狼,养不熟。”说完她便起身,去到了榻上。
“公……”珍儿还想劝几句。
“任何人都不可扰了我!”
珍儿无奈的叹了叹气,其实这多年来,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公主也对他非常的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两个人都这么决绝。
幽云阁,处在金辽国和中土国之间,是全天下排得上号的江湖组织。同时也做买卖信息的交易,只要有钱,基本上什么都能查到。世人皆知幽云阁冥主云璆武功高强,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但却不知阁主,是何许人也。
云念伊,是当今中土国国主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更是唯一的公主,也是幽云阁的阁主。
可想而知,幽云阁其实就算是中土国在金辽国放的一个眼睛。
若不是年少无知,谁会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来当阁主呢?
一步错,步步错,什么时候能回到正轨啊?
“主子,可以用早膳了,主子,主子?主子…”竺晴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云璆的身影,只好作罢。
此时云璆来到了金辽国护城河边。没有什么美景,只有一片一片的森林。
在这个河边他与她第一次相遇。
四时之景,唯春最盛,万物消融,生机盎然。护城河边,地广开阔,适合放风筝,也适合练剑。
那一年,她六岁,喜欢放风筝;他十岁,喜欢练剑。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行为偏偏就遇到了他们。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来到河边。春日的林子除了鸟鸣贯耳,树叶摩挲,好像不应该有其它的声音。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习武之人听力极其敏锐,他很快找到了声音的发源,是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小声的啜泣,手上拿着风筝轮,旁边还有一只燕子模样的风筝。
她在哭,为什么要哭?
他是见过女孩哭的,他有一个妹妹,哭的时候特别大声,还经常哭,那是娘就会抱着她,哄她,将她哄睡着,唱着几句歌谣,他已经已经记不清了……
他记得有一次他也想去哄妹妹,但是妹妹很小很小,又很软,他年纪也很小,力气不够,他很怕伤害到妹妹,所以只能在奶娘的怀中看着她,那个时候妹妹是一岁或者两岁,他忘记了……
但他忘不了,还在摇篮里面睡着的妹妹被一把剑挑起来,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的场景,的声音……
“啊!”一声叫喊,把他从回忆中扯了出来。也让他如嗜血般的瞳孔恢复正常,“扑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小女孩有摔倒了,那声音,像极了妹妹……
于是他一手拿着剑,另一手拿着剑鞘,渐渐靠近那个女孩,他竟然想……安慰她。可是,却让吓到了她,她十分害怕的向后躲,手不停的往后移,风筝有一节突出的竹条,她的手触到的上面,本就不大的手平添了一条伤口。此时的惊恐,也让她顾不得喊疼。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样是会吓到她的。手足无措间,他扔掉了手上的东西;语无伦次间,他说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的话。
“对不起,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可以帮你看看的,你跟我说说你哪里疼。”他试着走近她,她面色微白的看着他,一双瑞凤眼盈满了泪水,不住的涌出,他蹲下,用生硬的动作拂去她的泪水,又温和了声音,“别哭了,好不好?”
他想看看她伤到了哪,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女孩我用两只手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处,哭泣着,全身都一抽一抽的,让他不禁莞尔。
好……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平复,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脸,下一秒发生的事,更是让他没想到。
他被亲了,还是一个只有他半大的小丫头,顿时,他的脸一片羞红,红到了耳根处。“你……算了,你那里疼?”
小女孩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指了指脚踝处,“手怎么伤成这样,脚也疼?”,女孩点了点头。
于是,他为她擦拭,包扎,查看,“你可能是扭到了,没有肿起来,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女孩的一直盯着他,让他越来越不自在,不禁问道,“你看我作甚?”
“哥哥,好看。”说完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回答又让他十分的无奈,“你自己来放风筝吗?你们家的人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欢…欢儿。”她羞怯的说道。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他没有再问。“你没有姓吗?倒是苟同了,我也没有。”语气有几分冷。
看向欢儿,又放缓了语气,“我叫奕儿,欢儿,你不能放了,我来放,你看着,好吗?”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呆呆的说,“奕哥哥…”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三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十年了,他忘不了她,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
“奕哥哥,奕哥哥…”耳边不断想起这个声音,脑海不断浮起她的音容笑貌,那次初见,宛若昨天。
“竺晴姐姐,主子回来了。”
“先备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