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卿热回到学子监时还是微微有些晚了,丙班所有的儒生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几个打闹嬉笑的,也有在看书的,众人见安卿热进来都很是整齐的朝她瞟了一眼后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了。
昭代珊则是朝安卿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就继续嬉笑打闹去了。
湘南去了家眷该呆的地方,安卿热提着书箱手腕酸痛,她很想找个位置赶紧坐下来,只是她初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况且空着的位置也不是很多。
上一世她在哪坐着她早就忘了,况且她本就不愿照着上辈子的轨迹走,四下打量,很快便发现学堂后方有张空桌子,欣喜之余提着书箱就急急走去。
很好,学堂的后方,不仅离学傅很远而且这儿的人也很少,况且还挨着窗户,扭头便能看见学堂外边,这样她也少了不少麻烦,于是她便安心的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将书箱放在左侧,胳膊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窗外,虽说这会儿子过了正午,可是日头依旧狠毒,也不知道那个小太监怎么样了,想起他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唉,也不知道哥哥回来没有......
眼睛看着窗外,一阵困意袭来,眼前越来越模糊......
......清凉的微风打在安卿热脸上,她睡的正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每个毛孔都已经舒展开来,身子也竟有些受不得这凉风,微微打了个哆嗦。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睡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待清醒过来,发现身旁此时竟多了个人。
白衣墨发,眼神忧郁,白皙修长的手指此时正轻轻翻阅着书籍。
安卿热愣了一下,开始回想这是何方神圣,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就将脑海中的人排除了个七七八八。
秦枫!
想起这个名字,安卿热就想笑,想想秦家三代单传,到了他爹秦宗仁这代,老来得子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好家伙,这货到了娶亲那岁数,直接撂下一句,什么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浮世已无这皎洁者。
然后居然就看破红尘出家去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卿热看着那张侧脸,虽说也就六岁,可样子颇为俊俏,上辈子与他交际不多,不知道长大后是个什么模样,可小时候都这样长大后也不会差到哪里。
瞧瞧,从小就一袭白衣,气质超群,像只孤傲的仙鹤似的,一边看着,还不禁惊叹的咂咂嘴。
安卿热全然没有发现,现在自己拄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孩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打量,全然一副花痴女的德行。
淡定如秦枫,此时也停下了翻阅,合上书籍,扭过头来打量这个盯着自己足有一刻钟而且还毫不掩饰的人。
安卿热全然没有偷看人家被逮到的羞涩,端正坐姿后问:“你看佛经?”
秦枫迟疑了一下,漂亮的薄唇亲启,声线清脆,带着些糯糯的娃娃音:“平日里是有涉猎。”
安卿热想要拍桌啊有没有!哈哈哈,她就说,果然神棍不是一天就养成的,秦安丞,你不知道你的宝贝疙瘩现在就开始看佛经啊!
秦枫有些诧异,他不知这位小姐为何听到他看佛经一脸的我就知道,眼眸中洋溢着无尽的笑意!
怎么?他看佛经很好笑么?
安卿热自然能洞悉他此刻的想法,连连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知己相见方恨迟而已。”
秦枫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接而就继续去翻书去了,安卿热则是拄着脸一直眺望窗外。
哈哈哈,这小屁孩说不定跟自己做几年同桌,长大了就不出家了,秦安丞,我这可是帮了你全家啊!
安卿热偷着乐,秦枫也并没有在与她说话,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是安卿热不知道的是,这一世,秦枫确实并没有出家,不过却也是终生未娶,这也都是后话了。
不多时,纪范中拿着书箱就来了,眼神轻扫四周,在安卿热身上停留了几秒终后坐下来准备开始讲学。
顿时学堂里一阵稀稀疏疏的翻书声,安卿热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书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呢,于是低头准备拿放在左侧的书。
可是那里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安卿热又前后左右的瞅了一圈,然后安卿热直接坐直腰板,幼稚,三岁小孩的把戏。
学堂里自然有人将安卿热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禁幸灾乐祸,安卿热,我要让你没脸可丢!
“学傅——”昭代珊打断了正在讲学的纪范中。
纪范中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捋了捋山羊胡子后说:“何事?”
然后昭代珊就像献宝似的举起一个书箱,说:“学傅我在游园中捡到一个书箱,想来肯定是哪位儒生的,想必失者也正心急如焚的寻找吧!”
昭代珊一脸认真,一脸的她做了好事求表扬的模样。
书箱很快就传到了纪范中手中:“哦?即是如此,可有儒生认得此书箱?”
学堂中一阵窃窃私语,却并没有人站出来认领。
未等纪范中说什么,昭代珊就继续说话了:“学傅,何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能证明失主的物品没有?”
纪范中看无人认领,也默认了昭代珊的办法,翻手揭开书箱的盖子,拿出一本瞄着《论语》大字的书,开始翻阅。
没等看了几眼,纪范中就黑了一张脸。
“啪——”纪范中将那本论语狠狠的摔在桌上,眼睛中的火苗似要跳出来,生气的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谁今日没有带课本?站起来——”说完就扫视着学堂的一干人等。
安卿热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学傅,学生没有。”
纪范中看见站起来的是安卿热,眼睛瞪得更圆,颇有目龇俱裂的架势。
“荒唐——”纪范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书箱哗啦一声斜倒在桌子上。
“学之根本,岂容你这般玷污——”纪范中说的义愤填膺。
安卿热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瞟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昭代珊,平静的说道:“学生不知学傅为何这般生气,学傅可否指点一二?”
纪范中一甩袖子,说:“你自己看!”
安卿热缓缓走到纪范中所在的讲榻前,左手将摔在桌上的《论语》随意一番后,看着纪范中回答道:“此举的确玷污我学之根本,只是学生有一事想不明白,学傅为何冲偏要责难学生?”
纪范中这才意识到,虽说安卿热并没有带课本,可是书箱中却也并没有可以直接证明这便是安卿热的东西啊!
纪范中捋了捋羊胡子,看安卿热眼神一片清明,开始有些歉意,他刚才是气糊涂了,即使安卿热在荒唐,好歹也是闺阁女子,不会荒唐俗恶到看着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