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疯话?秋红仍然捂着嘴痴笑。
可是买安眠药容易败露事情,你知道我妈一天到晚跟药片针管打交道,美琪摇了摇头,又问秋红,你知道死有几种死法吗?
那太多了,你怎么老说这些?秋红狐疑地注视着美琪,但她的一只手下意识竖了起来,为美琪扳指计算着她了解的几种死亡方法,上铁路卧轨,钻汽车轮子,上吊,服剧毒农药,还有跳河自杀,秋红算清楚了就大声叫起来,五种,一共有五种。
不止五种,还有爬北龙塔跳塔,还有割断静脉自杀。美琪纠正了秋红,她的美丽而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惊恐的神色,不,卧轨、跳塔,那太吓人了,美琪说,还是跳河吧,淹死的人看上去跟活着差不多。
秋红在打渔弄口与美琪分手,她看见美琪低着头疾步走到家门口,一只手把辫子甩到肩后,这是漂亮洁净的女孩子常有的姿态,秋红咬着手指想美琪为什么天生就这样漂亮而洁净,而自己为什么不能这样漂亮而洁净,秋红想美琪关于死的奇思异想不过是一番疯话罢了。
打渔弄里那天充斥着几个女人尖厉而激愤的嗓音,是红旗的两个出嫁了的姐姐回娘家了,她们与孙玉珠商讨着红旗的案子,时而夹杂着几句刻毒的咒骂,咒骂的对象无疑是隔壁的郑月清母女。
美琪知道张家的女人们是故意骂给她听的,她插上门关好窗,但那种聒噪声仍然钻迸门缝,像针尖似地刺痛她的心,美琪走到临河的木窗前,倚窗俯瞰着秋季泛黄的河水,美琪想假如我从窗子跳下去,也许一下子就死成了,等到人再从河底浮上来了,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美琪这样想着恰恰看见红旗的两个姐姐抬着大木盆到石阶上来洗被革,张家姐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美琪的耳中,一个说,她还拿了我们家五百块钱,亏她有脸拿得下那笔钱。
另一个说,不能让红旗这么害在她们手上,要上告,要贴大字报,回家就让小马写大字报,贴到市委去,贴到区委去,香椿树街也要贴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