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生抬头去看窗子,果然看见一枚蜡纸红心贴在玻璃上,雨夜里月色昏瞑,那枚蜡纸红心被雨线洗刷着。泛出一圈温暖的光晕。鬼魂?鬼魂敢跑到我家门上来?达生怔了一会儿,突然将身子探出窗外,冒着雨把玻璃上的蜡纸红心揭了下来,他听见小拐在后面短促而狡黠地笑了一声,操他娘的,鬼魂居然敢跑到我这里来?达生骂着把蜡纸红心揉成一团,扔到窗外的雨地里,他看见蜡纸红心在一潭积水中轻轻浮动,那圈红红的光晕在蒙蒙雨雾中更显得艳丽炫目,达生伏在窗台上朝它望了一会儿。细细回味刚才的梦,心里竟是怅然若失。
玻璃瓶工厂的一个女工有一天在街上拦住索梅,向她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你儿子又跟金兰勾搭上了,那个女工悲天悯人地凑到素梅耳边说:劝劝你儿子吧,跟那个骚货缠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素梅的心立刻往下沉了沉,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置之一笑,说,不会吧,我家叙德现在学好了,他舅舅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谈得不错的,素梅即兴地编了个谎,又怕对方追问女朋友的事,就匆匆地撇下那个女工走了,一边走嘴里便咬牙切齿地骂起来,不争气的东西,脑子给狗吃了,这是在骂叙德。骚货,害人精,害了自己还要害人家童男子。
这当然是在骂金兰了。
回到家里素梅仍然蝶碟不休地骂着,躺着的沈庭方听了心虚,壮着胆子问,你嘴里嘀嘀咕咕地骂谁?这么骂人你就长肉了?素梅先是不答腔,光是冷笑,突然吼了一声,我骂她你心疼啦?沈庭方吓得缩起脖子,想了一会儿说,你的斗争性也太强了,毛主席是怎么教导我们的?犯了错误改正错误还是好同志嘛。素梅仍然冷笑着说,毛主席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干了什么龌龊事。沈庭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把手放到腰部揉了揉,呻吟了几声。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素梅向他布置了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叙德是你亲生儿子吧?是?是就好,他从小到大你有没有管教过他?素梅告近沈庭方,一只手伸到他腰背上娴熟地按摩,眼睛却咄咄逼人地盯着他,她说,这个儿子我管腻了,该轮到你管管他了。告诉你,他跟那骚货又勾搭上了,这回我不管,你去管,你跟那骚货到底有没有划清界限,就看这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