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抓了一把栏杆处的积雪,两只手将积雪捏了又捏,一个圆圆地结实地小雪球便做成了,他使劲将小雪球往外抛去,小雪球在空中跌落在楼下过道旁的干枯且已有冰溜子的树干上,然后跌落进了雪地里,散落成细雪,就和刚开始没捏成型时候一样。
他沉默,代表他默认了。
“现在他们都在找你,你这样去找西彻等于是自投罗网。”赵言儿说道。
陆离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什么要夺走她心爱的男人的躯体,然后把他的行踪告诉天上的那些人知道。但是她没有,她反而关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你是第二个识破我的人。”他说。
“还有谁?”
“西彻。”
“你们见过!他并没有把你带回去?”
“我现在是一个普通人,除非我死了,他才有机会把我带走。”
“那你去找他岂不是更危险,万一他想杀你,那谁来执行炸天一事?”
陆离瞧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们两个人有着同一张脸蛋,性格却不一样,白阳从来不会这样关心别人,她只会很武断地判断一个人。而眼前的这个赵言儿,更会顾全大局。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这么做?还有,告诉你这些的人究竟是谁?”
“因为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愿望。”最重要的一条:“你爱她。”
“你似乎知道很多。”他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怀疑。
天台的风雪很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头上身上被雪花飘满,赵言儿的眸子深处有一丝神秘,盯着他看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别墅,她透过那个透明的窗子,瞧见一个妇人在厨房掌勺,一个中年男人在一旁端着盘子,她正往那个盘子里盛已经熟透了的食物。
“只要你完成了炸天,自然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赵言儿终结了这个话题。
她将目光抽回来,缓步走出了天台,离开了。
“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离开他的身体。”
“我答应你。”
......
......
赵言儿出了陆宅,走到了白宅门口,她轻轻地推开了这扇铁门,铁门发出“嘎吱”的响声,她缓慢地向里面走去。天台上的陆离瞧着她慢慢地走进了那栋房子,昨天他刚进去过,走了一遍她走过的路。
青色衣衫很单薄,她的布靴子也很单薄,这是一身不符合现代文化的衣服,仙气飘飘的。她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她的身份?又或者是她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
“咚咚咚——”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敲门。
傍晚的风雪越来越级,越来越狂,他的脚已经冻得麻木了,必须赶紧离开这回到屋里取暖,否则会变长冻疮的。他最后瞧了一眼楼底下正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开门的赵言儿和极北地方的上空,离开了天台,回了屋内。
他不知道旁边屋子的人发生了什么,听见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哭声到后来渐渐小了,但一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言儿的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云绕着,挥之不散,她似乎知道很多关于白阳的秘密,一些他也不知道秘密。她口中提到的那个告诉她炸天的人会是谁?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炸天是唯一可以解决世界当下的难题?他为什么那么肯定这个计划一定会有人实施,似乎也在肯定一定会成功。赵言儿不肯明说的原因是什么?她已经离开了,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所有的问题,他都想知道。
赵言儿为什么会说白阳的使命就是为了完成改变世界?他开始回想,开始组织记忆,天尊执意要将白阳杀死的原因是什么?还有他是怎么复活的?又为什么选择了这个男人的躯体?还有胡君子和西彻长得一张脸有没有关联?
所有的所有,在他脑中就像一团乱麻一样搅动着。
......
......
三个月前。
若问生命最开始经过的来处,那便是奈何桥。
有一种汤,无色无味。是孟婆以一种叫‘遗忘’为调料精心熬制的汤,喝下它能让人忘掉一切。
有一种桥,叫奈何桥。
奈何桥上走,无奈来生的重逢。
有一种花,花开叶落,花叶永不相逢。
她长于夏日,花开于秋日,花叶相离,永远地诀别。
她原是生生世世都常伴于奈何桥的一株花,她见过太多人从奈何桥旁走过,善良的、善恶参半的、恶人。每个人都会去孟婆那喝一碗汤,然后继续赶路。那些人都不太喜欢见到她,觉得她晦气。
她原先的名叫曼珠沙华,也可以是彼岸花。后来她去了一趟人间,有了新的名字,叫赵言儿。
她不喜欢那个名字,因为她只是个替代品。
但她喜欢那段经历,虽然短暂。
奈何桥的傍晚,太阳总是那么鲜艳,红艳艳的,就和她身上的颜色一样。一日,她正坐在桥边,把脚放进奈何桥下的河水里,她没有鞋子,所以她的脚上总是有泥巴,所以她总是喜欢坐在这儿洗脚。河水很清澈,能看到她的倒影,一个身穿红衣服的清秀女子正在欣赏着自己的颜容,时不时地传来清脆的笑声。
今天要去投胎的人还是很多,孟婆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龙,奈何桥上站满了要去投胎的人们。她看着那些人,不禁有些失望,她多么想像他们那样,能够有轮回的机会。
“如果我们花儿也有投胎轮回就好了。”
她很渴望,也很失望。
“唉,傻孩子。人间有什么好的。”一旁的奈何桥爷爷叹气说道,“你看我在这儿待了几万年也没动过想去人间的念头。”
“你不懂。”她说。
“我虽没有去过人间,但我却看尽了整个人间。每天从我这儿经过的人有几个是不后悔的,看看他们的前世所经历的记忆,要么就是被杀死的、要么就是病死的、要么就是提前意识到后悔去了那个世界而结束生命的、要么就是被气死的......”奈何桥爷爷继续说着:“你回头看看孟婆那,那个暴躁的年轻人插队抢着喝汤,他对自己的前世一定是带着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