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微风一吹,雾气缭绕,灰色的雾气翻滚着,汹涌着,瞬间吞没了这柸嗟庄。
眼前渐渐模糊,偶尔庄中几声乌鸦发出咕咕怪鸣,更是衬的这庄中阴森恐怖,直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郑音离道:“元芳,你怎么看?”
格桑怔了怔,继而哭笑不得道:“大人,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背后定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苏叶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竟还对起了话本。”
话音刚落,原本偶尔蹄叫的乌鸦没了声响,庄内静的渗人。
格桑神色一凝,低声喝道:“快走。”
郑音离眉头一皱,感觉此地透着古怪,实在蹊跷,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苏叶拔出剑,一语不发,默默跟随。
格桑笑容敛了起来,看着她肃声道:“姐姐,跟紧我,此地透着古怪。”
“好。”
灰色的大雾遮住了视线,三人越向前走,原本宽阔的道路渐渐变得狭窄不通,不知不觉走到一片茂密高大的树叶丛林,一阵阵夹着清香的风扬起一片片竹叶,竹叶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碰撞声。
换做以前,看到眼前的风景,郑音离还能停留一番,欣赏眼前的绿野千里,但现在她只觉得这黑暗阴森,气氛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向前走着,突然竹林一阵大风刮过,天空又暗了几分,吹落的竹叶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苏叶一袖挡面,进了一嘴土大声呸道:“呸,哪里来的一阵邪风。”
三人走了半天,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又绕回了原点。
郑音离道:“这林子好生古怪。。”
“这什么破林子,走半天也没走出去,还吃了一嘴的土!”
格桑缓缓地道:“这风透着古怪。”顿了顿,继而沉着面道:“倒像是......”
话音未落,没了动静。
郑音离心中疑然,放下挡面的衣袖,转过身一看,大吃一惊。
身边二人已没了身影,像是霎时间凭空消失一般。
郑音离四下张望慌道:“格桑?”“苏叶?”
一连叫几声,都没回应,郑音离迅速察觉事有蹊跷,暗叫不好,调换个方向,大步跨着向前走去。
大风刮过,推着雾,一忽移动,一忽停滞,一忽凝聚,一忽淡开。一忽消散。太阳从云雾中重新升起,竹叶透着无数颗晶莹透亮的小珠。
越发向前走,浓密的竹林渐渐开始稀疏,半晌,眼前猛地一亮。
竟走出了这片竹林,眼前郑音离心想既然她能走出来,想来他二人也可以走出来,往好的地方想也许他们已经在哪处等着自己了。
眼前呈现的是热闹的街道繁市,有茶坊,酒肆,肉铺,点心铺子等等。
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营生铺子,彩楼欢门前,个个悬挂市井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热闹地很。
不对。不应该。
怎么回事?
不对劲!
这柸嗟庄她也是去过的,从前街头卖艺的时候便来过这里,本来是想着赚上几个铜板的,却没想到这柸嗟庄是个不毛之地,街角遍地可寻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倘若不是饥寒交迫,谁会拖着一家几口去那恶犬那讨食。
她那时还将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铜板也都给了人家。
郑音离揉了揉眼睛,面前还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景像,实在是不应该。
街角大棚下,那棚子是用四根木桩撑住一片屋顶,棚下坐着一位占扑算卦的白胡子老者。
“劳驾老伯,此地可是柸嗟庄?”
“柸嗟?此地乃是提普庄,至于小娘子说的柸嗟庄,老朽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柸嗟庄。”
这句话一出,郑音离瞳孔一缩。
从未听说!
她才是从所未闻峄城有叫提普庄这个地方!
郑音离伸出衣袖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嘶”疼的很,不过这也可以证明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而是事实。
“小娘子,婢子可算找到你了。”
郑音离退后一步,定情一瞧,却是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瞧那装扮,一身蓝布短话裙,肥绿粗布裤,脚绣话清布鞋,一脸哭嘤嘤的瞧着她。
“谢学究在桥边都等小娘子半天了。”
郑音离心里纳闷,指了指自己疑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小娘子今日怎么了,怎么连婢子都不认识了。”
这地方真是越发透着古怪,先是柸嗟庄杀人案,又是竹林迷阵,眼下又是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口一口小娘子的叫着她,这口中的小娘子又是谁?
郑音离低头思忖一番,并未搭话。
“小呦知道您心里面委屈的紧,小娘子与那考究情投意合,但也不能这事与老爷生了情分不是?”
郑音离越听越奇,越听越乱,只能先应着头皮道:“这些我是知道的,你带我去见谢考究吧。”
她一路走一路思索,心道:这提铺庄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这是一个法阵。
也不对,倘若如此,她又如何变化成了这口中的富贵千金,恐怕这其中暗藏的秘密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半晌,到了桥边,果然见到一身书生卷气的男子站在那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一番套话,原来,那小娘子是一官宦家的女儿,名叫樊乐音与那书生情投意合,一日私会,不料被哪个家中女史给发现了,说了一耳朵,被家中老爷发现了,狠狠地呵斥了一顿。
勃然大怒的原因有两点,一来,是因为那书生虽少时便考进了秀才,但奈何家境贫寒,配不上自己女儿,自古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
二来,是因为这小娘子是嫡女,身份自然是尊贵地很,倘若真是许了那个穷书生,便是下嫁,这可是关乎着家族荣誉且能小觑,便打着为她好的由头,帮她应了一门不错的婚事,正三品太常寺卿司越,翌日便嫁进去,此生就是大娘子一生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这小娘子自然是不愿意,奈何应了婚事的公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来二去,违抗不了家命,只能生生斩断情缘,今日便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等到郑音离打发了那个考究便与那婢子回到了府邸,只见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垂青,三间垂话柳门,可惜没办法从大门进去,只能偷偷地从一侧厨房小厮买菜的侧门而入。
走进屋子,环望四周,桌子上是闺中女子独有的梳妆台,上面还摆着一套菱花铜镜和大红雕漆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银琉璃的头饰,叠着一套青绿色的钗钿礼衣,十分的抢眼。
郑音离坐在梳妆台上,神游着,心想:这得是什么人家,也忒有钱了些,果真是有钱人啊。
“时辰不早了,明日便是小娘子的大婚,小呦服侍您歇下吧。”
郑音离转过身,温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只行。”
那婢子嘀咕了几句,没听清,郑音离也没问,解开了身上的衣服带子,摘掉头上的木簪,不经意看了桌上的铜镜一眼,一下子浑身的血液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金黄色铜镜中映着一张肤色白腻的脸蛋,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确是个极美的姑娘。
但,这不是她的脸!
看到这张脸的那一瞬间,郑音离的心跳的快裂成了两半,以至于她什么站了起来,何时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都不知道。
从到了这提普庄开始,自然也是知道这似是而非的,哪曾想到竟然脸都变了一番模样。
那婢子像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了?”
郑音离这才回过神,道:“没事,刚才看到一只飞虫将我吓了一跳。”
“虫子?小呦这就去将那飞虫抓住,以免在惊到小娘子。”
郑音离连忙道:“不用了,刚才应该是看走眼了,天色已晚,你也快快回去歇着吧。”
“是。”
郑音离的汗一股脑的往外冒,她整整衣领,拉拉衣襟,擦了擦额头密出的冷汗,这才清醒了些,强自镇定,心道:郑音离,别慌,别慌,这都是小场面,一定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大脑。
下一秒,就在屋子了不停的原地打转,神情严肃,一会掐掐脸,一会拧拧胳膊,最后面如死灰。
翌日,寅时。
昨思绪一整晚,想的如何能逃过这桩婚事,要嫁娶的是樊乐音,不是她郑音离,难不成她真要嫁人,一直困在这阵法中不成,久久未眠,这一大早起来自然浑身乏力的很。
婢子们先是一下两下麻利地挽了个飞星逐月髻,略施粉黛,衬的面色娇羞。之后又找出了那件气派的青绿色的嫁衣。
只是这件嫁衣,实在是不太合身。
应该是原本那位叫樊乐音的女子,是位江南女子,身形比她娇小许多,她这么一穿,就有些甚是不合,裙摆处也足足短了小半截儿。
郑音离抬头看去,发现她们没看到眼前的尴尬状况,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