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你心里有掌珠?”莫祁突然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任其扬想了半晌,嗯了一声:“现在认识到我要争取她,应该还不算晚吧。”
莫祁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只是眼眸越发锋利,嘴角也轻嘲地勾起。手指不知不觉,把烟狠狠搓成了一团,黄色的烟丝掉了一地。
接着门咔地一响。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两个男人一同问。
医生面色轻松,看着这两个男人,“你们谁是她的丈夫?我刚检查过了。已经怀孕三周了。恭喜恭喜啊。”虽然这个孕妇好年轻啊。
任其扬和莫祁都微微一愕。
任其扬神色有些难看,而莫祁心中却满是惊诧。他给她吃避孕药,保护措施也严格,没想到她却怀孕了。
惊诧之外,心底,还有种叫喜悦的情绪缓缓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向来不喜形于色,便面无表情地站着。
任其扬瞥眼看着他,故意问:“你难道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任其扬话毕,推开门走进了掌珠的病房。
莫祁神色一凛,他凭什么进去看掌珠?
与此同时,苗苗的手术室灯光灭掉。
医生出来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声音很大,以至于走廊这边的莫祁都听到了。
莫祁的神情很是尴尬,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不知道是去看苗苗,还是看掌珠。
苗苗是娶定了,而掌珠,却怀了他的孩子。
莫祁自己的童年很孤独,他不喜欢孩子,觉得如果有了孩子,不过是受苦。尤其是他是个私生子,而他和掌珠的孩子也注定是私生子。同样的命运怎么可以一而再地重复?
既然不能娶掌珠,不如不要他们的孩子。
心里满溢了沉沉的惆怅。那惆怅弥漫无边际,夹着一丝他也无法解释的恐慌。
他颓然靠在墙上。
他迟疑着,终究没有推开掌珠的房门,反而缓缓地走向母亲和苗家夫妇。
走着走着,便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云上,颓废怅惘,飘渺无依。
掌珠醒过来,只看到了任其扬关心入骨的眼神。身体有点无力,还特别冷。
任其扬把外套脱掉该在她身上,揽着她从床上下来:“起来吧,我们回家。”
掌珠揉了揉太阳穴,脸色惨白一片,她勉力笑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
任其扬没有回答。旁边护士笑道:“你怀孕三周了。”
掌珠手指紧紧抓着自己小腹的衣裳,脸上惊诧,恐惧,欣喜,各种表情交相闪过。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掌珠又问:“苗苗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
任其扬这才道:“嗯,掌珠,她醒过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掌珠拍了拍胸口,只觉得身心都是轻松,四处看了下,没看到莫祁。
任其扬适时道:“他去看苗苗了。你别找他了。”
掌珠低下头,心酸难耐,好像有一捆绳握着自己心脏,慢慢收紧。她想,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不然一定不会离开她的。
“陪我去看看怒沧江吧。”掌珠乞求地看着任其扬,“看看江面,心情就会好了。我就要高考了。心态一定要好才行。”
那天下午,两人站在怒沧江畔,有白色的候鸟成群飞过,船舶汽笛声悠长而尖锐,许多情侣在怒沧江畔散步。
“掌珠,我喜欢你的。”任其扬的声音被压在一声悠长尖锐的汽笛声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掌珠仰着头,大声地问,“我刚才没听见。”
任其扬垂头丧气,扭过头看向别处:“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诶,自己怎么会这么扭捏啊。
天渐渐晚了,风渐渐凉了,太阳落入云层,掌珠觉得心情差不多快要好了,而莫祁估计也回到家了吧。他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其扬,送我回家,好么?”
任其扬不觉眯起眼睛:“你干嘛还回去?他注定是别人的丈夫。”
掌珠没有说话,咬了咬牙,转头一个人走开。
任其扬看着掌珠固执的背影,没办法,只好小跑过去,拉着她一起走。
掌珠一边低着头走,一边说:“我怀孕了,我是他的人,一辈子都变不了了。”
他们没有注意,就在方才,远处某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只听咔嚓一声快门,有人将他们站在一起看江面的一幕用相机拍了下来。
莫祁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彩信。
他看了这条彩信后,愣了半晌,接着脸色已经是恼怒衰败至极。
手掌攥紧了握成团,本想一把把手机撞在墙上,然而手慢慢放了下来,他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他把手机收好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起身去酒柜拿了一瓶红酒。一边喝,一边等待着掌珠的归来。
掌珠回来的很晚,几乎是顶着星星回来的。她看到莫祁躺在沙发上,地上扔着酒瓶,零散的烟头。莫祁微微闭着双眼,掌珠尽量动作很轻,他依旧听到了掌珠打开门,换鞋子。
“掌珠……”他喉咙压抑地嘶哑着。
掌珠换好拖鞋,走过去,蹲在沙发前手覆上了他的脸。触手滚烫,酒气冲鼻而来,“喝酒了?不是说不喝了么?”
“今天对不起。”莫祁微闭的双眼在她手触摸到他肌肤的那一刻倏然睁开,那样黑,那样幽亮,掌珠只觉得心脏扑地跳了一下,一股心酸泛上心头。
“苗苗没事我就放心了,是我做错了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掌珠想抽出手,起身去洗澡。可是他紧紧地按着她的手,偏偏跟她作对似地,不松开。
莫祁坐起来伸臂勾住掌珠的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大腿上。
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摸索着她的手背。
他的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刺刺的,有些扎手。这一刻,掌珠只觉得满室地温馨,就像沙发旁边落地台灯温暖而惶惑的光。
她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妈妈抱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样子,还有爸爸给她买过一个小发卡。
她俯下头,想亲亲他的嘴角。
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呢。可是,莫祁扭过脸,掌珠就扑了个空。掌珠有些尴尬还有些气闷。
“掌珠,那个孩子不能要……”莫祁忽然喃喃道。而听在掌珠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原来他知道了,原来他不要她的孩子。
掌珠浑身发冷,神情僵硬,目瞪口呆地看着莫祁,手足无措。
方才的热度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莫祁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命令似地道:“你还太小,要了这个孩子就是害了你。”……
“可是我想要……高考后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再去上学。”掌珠有气无力地说着,乞求地看着莫祁。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何若伏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鸟。
莫祁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掌珠听他的话,原来这丫头表面温顺,内心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掌珠开始在他怀里扭动,“你放开我,别抱我。”
他只觉得她不对劲儿,慢慢松了箍着她胳膊的手臂。
她猛从他腿上站起来,往卧室里奔,被地毯绊了一跤,砰地一声,头磕到了沙发尖尖的角上,额头破了,流出鲜红的血。
莫祁这才慌了,他手忙脚乱地要抱起她。
她挥舞着胳膊不让他抱,捂着自己的额头,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卧室。莫祁紧紧地跟着她,跟着她进去,想伸手捞起她,却终究没敢,他怕她突然一抽风,就跑到窗台上往下跳。
他今天的确太无情了。
她还没办法接受。
掌珠自顾自地走到床头柜上,打开抽屉拿出绷带和棉球。她看到了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是她和任其扬在一起的照片。
抓起手机猛地扔给身后的莫祁,“你竟然找人监视我?”
莫祁颓然地靠在门上,“那是因为我在乎你……”
“在乎?”掌珠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镜子前,拿棉球擦额头的伤口,手重重地颤抖着,根本没办法对准伤口:“你根本不信我,你也不爱我!”否则怎么忍心不要她的孩子?
“我来,”莫祁走过来,抢过她手里的棉签。
啪!掌珠打了他一巴掌。他脸上顿时一个红色的五指印。他拿棉签的手微微一顿,丝毫不停地往她额头上抹,淡淡地说着:“乖一点,别动。”
仿佛刚才的那一巴掌不是打他的。
掌珠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让他碰她的额头,站起来把箱子拉出来,去衣柜里把衣服抱出来放进箱子,想了想又把这成堆的衣服抱了回去。这都是他给她买的东西,她不能带走。
莫祁看着她忙活,只觉得她像个孩子似的可笑。
掌珠当着莫祁的面换了衣服,然后抓起自己平时拿的包,就要出去。
莫祁站在门中央,挡住了她的路。“回学校?”
“嗯,”掌珠不看他,就怕自己掉泪。
“还打算回来么?”
“不回来了。”
“别给我们两个都找不自在!你乖一点,我们自然是相安无事!”他嘴硬,声色俱厉:“别跟个孩子似的赌气。给我回去!”
掌珠低着头,拧着不说话。老天,是他要她流产,是他找人监视她,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说她赌气?
半晌挤出了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分手。她敢跟他提分手。
莫祁冷笑。
啪,莫祁打了她一巴掌。
“你他妈再说一遍!”莫祁此刻浑身蒸腾着怒气,眼睛被怒火烧得血红。他虽然不想要孩子,可是他想要掌珠。
掌珠知道他的底线,心里也怕了。然而被他这么凶着,掌珠只觉得满心地委屈,“分手!”她瞪着他,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再说一遍!”莫祁声音很低沉,平静极了,何若知道他发怒前就这样,不禁恐惧地身子一抖。
“再说一遍!”莫祁声音很低沉,平静极了,掌珠知道他发怒前就这样,不禁恐惧地身子一抖。
“就当你玩够了,就当是你提出来分……”
掌珠“手”字还没有喊出,就被莫祁一掌推到门上,他按着着她的肩膀,按得那样紧,手指节按得发白,似乎要把她生生嵌进墙里面去。唇也贴了上去,张口就是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怒极,忘记了掌珠肚子里的宝宝才三周。
直到这一刻,掌珠才见识到他的凶猛和可怕。
咬出了血。血是热的,她的嘴唇是冷的,他的嘴唇也是热的,很快就把她的也揉暖了。他狠狠地咬着她,咬得那样用力。她很疼,却被他按着,身子贴着他灼热的身躯。流着泪,然后再任他把那泪珠吮去。
没有比这更灼热的吻了,没有比他更坚实的身体了,没有比这中撕咬更剧烈的痛楚了……
为什么他时而那么冰冷无情,时而却又这么霸道地想留她。
或许,她永远看不懂他了。
掌珠想哭,心里也觉得绝望,有些东西一旦坦白,就无法面对,再也没有办法********。他之所以让她堕胎,不过是为了给苗苗一个交代。
既然不能保护她,不能跟她有孩子,不能放弃家族为他选的妻子,不如趁早分手吧。
他可以无情,而她绝不轻易原谅。
她性子温柔,可是骨子里倔强。
古人说,落得一生憔悴,只需几个黄昏。
而磨灭她对他的信任,一句话足矣。
为着他那句堕胎的话,掌珠绝不原谅他。
末了,他终于放开了她,鼻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耳侧,他有些疲累地问她:“还想分手么?”
“分。”她只一个字。
“再说一遍!”
“分!”
然后是长久地,无声地对视,就像是两只野兽之间的拉锯。
“分!分!分!”莫祁扼住掌珠的喉咙,然后把她拉到床边近乎粗暴地推到床上,自己一口气脱了衣裳,撕了她的衣裳。掌珠只觉得骨头快要散架了,而他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就如同野兽一样啃咬着她,掰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她不看他他便咬她的下巴,锁骨……
她一动不动,疼的受不了了她便抓住他的头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身体以及意识一起感受他的落拓,不羁,窒息一般的激情,希冀,欲望,和绝望。
一整夜的折磨或者是最后的欢愉。她就这么想的。他终于累了,然后从她身上翻下去,疲惫地喘着气儿。外面,路上似乎有车经过,车灯映在窗子上,晃荡着,摇曳着。然后一闪而逝。
“你并不爱我……”否则怎么舍得离开。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在哽咽。掌珠奇怪,他不喜欢她有孩子,为什么还对她这么留恋?
“是,你现在才知道。”掌珠口是心非。
“待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孩子?孩子比我这个人重要?”
“除了你这里,我无处可去。”
莫祁闭上眼睛,抿紧嘴唇,原来她无处可去,才委身于他。
然后这一夜,他们都睁着眼睛,彼此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