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汪浅背着厚厚一袋子书,出门时正好撞上赵知逸和万谨言二人。
“哈哈哈哈,每个月你都来这么一回,跟卖糖葫芦的坨子张一模一样”,万谨言笑得直不起腰。
“笑,我叫你笑”,汪浅上前就是一脚,踹得万谨言上蹿下跳嗷嗷叫。
赵知逸乐得袖手旁观,见时间不早了,上前拉过书袋子往肩上一甩,斜眼倪着汪浅:“狗不理包子,不吃了啊?”,便径自踏上官桥,潇洒离去。
汴河建有两座桥——汴桥在中游,承接汴河南北,是汴梁的枢纽要塞,巧夺天工;官桥在上游,皇家御用官道,大气磅礴。此时官桥上,应卯的官员林林总总,三五成群,从桥南走向桥北,匆匆赶往玄武门。
汪浅三人习以为常,逆行穿梭,“快,这会正空着呢”。
原来,大宋官员大多居住在汴河以北,这些人都是特地南下,吃一顿香喷喷的狗不理包子,再去上早朝的,时常与汪浅一行人狭路相逢。
秦远帆眼尖,挥舞着筷子,“阿浅,谨言,知逸,这边这边”,转头嘱咐老板娘,“老板娘,再来三屉,香虾包,三鲜包,酱肉包;酱碟三份,一份少辣,一份多醋;再来三碗羊肉汤。”
老板娘笑着应声”好嘞,秦公子,马上送到“。
沿仓书院的同窗也跟着唧唧呱呱,欢声笑语不断。
汪浅把赵知逸身上的书袋子一提,”分作业啦,还吃呢,啊你,就说你呢,朱小胖,聂矮子,我数一二三,再不来拿我可扔了啊,一~~,二~~,s~~an~~三!“,作势要将书袋子扔了出去。
可怜朱珍这些人,嘴里还嚼着包子呢,昂的一声,去抢书袋子,闹做一团。
万谨言跟赵知逸早就吃起来了,秦远帆吃了一嘴油把汪浅拖了过来,将多醋的碟子往她面前一推,“还不饿呢,丑夫子可说了,迟到也要吃板子!”。
汪浅抬头看向铺子外,日头渐长,不妙,开吃!赵知逸把羊肉汤端给她,“慢些,你当噎着了好玩啊”,汪浅两手不得闲,伸长脖子去够,赵知逸一脸嫌弃地对准她的嘴,微微倾倒,眼神扫到汪浅红艳艳的小嘴,僵硬地将眼神移开。
“没有狗不理包子的早晨是不完整哒,又是一个完美的开始,哈哈,走,上学去咯”,餍足的汪浅心情极好,迎着阳光奔跑,后面的同学打打闹闹。
汴安街上好不热闹,经过好来客栈时,汪浅一个不注意迎面撞上一名男子,“哎哟”一声,汪浅跑得不慢,这结实的一撞还真有点疼。她连忙扶住对方,歉意道:“兄台,没事吧?”
许云摆摆手,说:“无妨。”
这低沉喑哑的两个字,莫名让她想起三娘吹过的埙。
她好奇地打量了过去,深色步靴洗得发白,麻灰色长衫掩住了修长的双腿,腰间并未佩玉,却挂着一个折扇大的袋子,里面好像装了本卷起来的书。
她继续抬头,嘴里嘀咕着“好高的个子啊看得怪费劲”,不想她“哇”的吓了一跳,“好重的黑眼圈,这人不睡觉的嘛?”
却意外看到一双深邃的眸子,薄唇微抿,映衬着苍白的面色,似一幅落了灰尘的水墨画。
汪浅有些怔怔,她抓不住震撼的源头,只知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她过去十五年的时光里。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解释下刚刚那声脱口而出的惊呼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她......只是什么呢,汪浅想不明白。
许云撑着沉重的眼皮,继续往前走,这会他已有些饿了。
汪浅见他走了,忙拉住他的衣袖,弯腰做了一揖,“兄台,在下汪浅,刚才小可言行无状,还望兄台海涵。”
许云甩甩袖子竟没甩开,饿着肚子的他脸色明显更差了,“我既已说无妨,便不会计较,你这般矫情做何?”
这话刺耳的很,不仅汪浅愣住了,走过来的赵知逸,秦远帆,万谨言也愣住了。万谨言最先反应过来,“你!你好大的狗胆,敢开罪阿浅!看小爷不打到你爹妈都不认识你”,说着便撸起袖子欲上前揍人,秦远帆忙拉住小爷万,却也恶狠狠地瞪着许云。
赵知逸上前拽回汪浅,低声询问,却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汪浅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心下一沉,直视许云,“敢问兄台,发生了何事,惹得你恶语相向?”
许云也很头疼,他昨日沿着汴河丈量了一整天,晚上将记录的信息整理成册,做完已到寅时,还没睡足两个时辰,却又饿得不行,只好浑浑噩噩地出门觅食,哪知没吃上狗不理包子,却碰上这种事。
他努力将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原来是一群书院学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都穿着学子服,但发冠、腰带无一不精致,显然非富即贵。他深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愿惹事,好言道:“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无妨,这会都已辰时了,你们赶紧去书院吧,莫耽误了学业”。
赵知逸回头询问汪浅,是这样吗?汪浅点点头,是。
赵知逸收回了拽着汪浅的手,“既如此,你便同阿浅道个歉吧,我们便不再计较了。”
许云没好气地回道:“叔叔都不跟你们这群小鬼计较了,怎么还阴魂不散呢?”
“欺人太甚!”万谨言怒喝一声,欺身上前,拳头已挥了出去,许云侧头弯腰抬臂格挡,动作行云流水,一招扫堂腿便将万谨言撂翻在地。
秦远帆跟赵知逸齐上阵,以二对一,连过数招,朱小胖等人滥竽充数,群起而攻之。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汪浅却刚回过神来,眼见得被一群白衣少年围堵在中间的灰衣男子,掖起衣角,左一个回旋,倒了一片,右一个回旋,倒了另一片。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会各个鼻青脸肿,场面颇为滑稽。
“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哈太弱了吧,哈哈哈哈...”她对着许云竖起拇指,“没想到兄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身手倒是不错,我来会会你”,言罢,她看着许云有点气急败坏的俊脸,更觉好笑。
她莲足一点,秀拳已至,他立刻后仰,卸去来势,二人你来我往,短瞬间已过十余招,势均力敌!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