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浅感觉到手下那颗心脏在极速地跳动,她呆愣愣地望着赵知逸那双红着的眼睛,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猛地推开他,施展内力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但她怎么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赵知逸被汪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床榻上,他望着汪浅仓皇逃走的背影,一阵苦笑,他果然是逼得太急了吗?
汪浅一直跑到了牡丹亭后,牡丹亭里绽放着各色娇艳的花朵,在日光照耀下更显可爱,四周环绕着生机勃勃的芜箐,柔弱与力量交织,分外和谐。她不禁疑惑,莫非这便是世间之道?
平日她最爱听的虫鸣鸟叫,此刻却听得心烦,她大喊道:“不要吵了!走开~都给我走开~~”惊走了一大片沐浴在阳光下悠闲自在的鸟虫,只剩下风吹动草丛划拉的沙沙声。
喊出来之后她觉得好多了,只是胸口仍然堵着一口气。她开始跑步,这是她每次遇到烦心事都会采用的办法,跑出一身汗,再泡个热水澡,睡醒之后便焕然新生。
一圈又一圈,渐渐地,她的肌肉有些酸痛,双腿开始无力,她没有心思想别的了,只一心一意沉浸其中。
“唉?你这满头大汗地跑什么呢?这是镇国将军教你的武功功法?我倒是头一回见。”
汪浅被吓了一跳,在他开口前,她丝毫没注意身边多了个人,她想她的警惕性跟敏锐度都大大降低,着实不该,她稍稍放慢了速度。
“你怎么在这?还有,你在这里多久了?”汪浅侧头瞪了一眼王旻行,这厮也不知偷窥了多久!
王旻行见她脸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下颌流向脖子,两颊粉红一片。卷翘的睫毛上也沾满了汗珠,眨一下便落一场雨,眼底一片猩红。
他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什么天大的事也值得你这般,又是大喊大叫,又是折磨自己的?”
哼,这厮果然是一直都在,“与你何干!”说完便加快速度,意图将这人甩远。
王旻行也不由加速迈开长腿,“嗨你这小丫头,哥哥我免费替你答疑解惑,你还不领情?”
见汪浅不搭理她,他又接着说:“像你这般年纪,能有什么事,要么是家里有事,可汴梁谁不知镇国将军和夫人去宣州省亲了;那估计就是感情上的事儿了,莫不是你表白被拒了吧?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这冲天炮一样的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谁能眼瞎看得上你?哈哈哈哈……”王旻行笑得肚子疼,一边拿手揉着肚子,一边费力地跟上汪浅。
“哥哥我是过来人,你们这年纪,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人家拒绝你啊,你就换个人喜欢,我跟你说啊,不出一月,你肯定就移情别恋了!”王旻行随便说说。
汪浅却突然停下来,扯住没反应过来还在往前冲的王旻行,“你说的可是真的?”
“啊?啥?我说了那么多句,你问的哪句?”
“就…就移情别恋,真的很容易吗?”
“那是相当容易,尤其是换一个更帅气更优秀的小哥哥,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啊哈哈哈哈”
汪浅瞧他这蠢样,嫌弃得紧,“那男孩呢,男孩是不是也很容易?”
王旻行是何等人物,她这话一出口,他便已了然。只不知是哪个可怜虫,赵知逸?秦远帆?还是……许云呢?
“男孩就更简单了,尤其是从小到大都不接触女孩子的,你给他们多介绍一些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保证他们分分钟喜新厌旧。”
汪浅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王旻行一把拉住她,“唉?我说,我替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你就这么走啦?”
“不然,你待如何?”
“哥哥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怎么说,一顿饭得请吧?”
“好”
“不愧是镇国将军之女,爽快的很,就这么说定了!”
王旻行没松开汪浅的手,拉着她往回走。汪浅此时累得不行,也懒得反抗,由着他拖着。
夜幕低垂,星光璀璨,王旻行将汪浅送回将军府后,正要回去,却看到站在翰林学士府门口的一个修长的人影—赵知逸,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赵知逸见他看到自己,便走上前行了一礼,“旻行兄。”
王旻行也点头回礼:“没想到知逸如此有雅兴。”他抬头望了一眼巍峨苍穹,“不过,今晚夜景确实不错。”
“嗯~小弟送旻行兄回去吧。”
“如此便多谢了。”
二人沿着官院大路向西走,均是高高束起的学子头,夜风吹动二人的衣角和发尾,在月色下翩若惊鸿。
王旻行年长赵知逸三岁,个头高出一寸,他身着国子监的墨色学子服,腰间同色腰带上坠着一块碧绿玉佩,价值千金。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无端生出一丝邪气,勾起一边嘴角,似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勾魂摄魄。
相较之下,十五岁的赵知逸则明显稚嫩不少,他的面庞上还透着少年人的青涩,柔和的五官衬出霞姿月韵,只高挺的鼻梁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
“你怎么会送阿浅回来?”
王旻行早知道他会这么问,笑着说:“我见她在牡丹亭后的山坡上发疯,虽不想多管闲事,但也没法袖手旁观,就好心送她回来了。”
赵知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没事吧?”
王旻行瞟了一眼赵知逸皱起的眉头,“莫非她这般发疯,是因为你啊?你可真是本事大呢。”语气不轻不淡。
赵知逸无力地垂下头,“我…我……我并非有意的!”他突然抬头直视王旻行。
“哦,不管有意无意,小丫头是被你吓得不轻了,”王旻行看着懊恼不已的赵知逸,好心地拍拍他的肩。
“不过,很快,她就会给你一个惊喜了哦!”王旻行揶揄,然后便转身继续向前。
赵知逸被那句惊喜砸的晕头转向,他紧紧按住作乱的心脏,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难道…阿浅她…她…她要接受我了……她心里果然是有我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嘿嘿……竟有些不真实……呸呸呸一定是真的,惊喜嘿嘿……嘿嘿……”
若是有旁人在场,看到这般霁月清风的翩翩佳公子,独自一人深夜站在大街上傻笑,必是要摇头叹息一句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