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如入冰窟、一时如坠火海,万般苦痛、百种煎熬,直到喉咙干到刺痛之时,邵南之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从山洞口斜射进来的残阳。
记忆慢慢的回笼……
裂了裂干裂的嘴角:此时竟然还天真的奢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微闭双眼,全身心感受丹田的气息。
依旧是刚刚突破筑基的境界,只是丹田已经近乎干涸,筑基的胎盘上出现了几道如常年缺少雨水而土地干裂的裂缝。
丹田之上原本剑胎所处的位置空荡荡的,是没有半丝生机的一片荒芜。
但邵南之还是激动的眼眶微红,境界还在、丹田完好,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下腹被刀割裂拿出剑胎的位置已经结痂并蜕皮,现在竟然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自己这是昏迷多久了……
慢慢的直起身子,手脚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死皮,干裂的几乎要流血的模样,喉咙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之际都会流出血迹。
还好已经突破到了筑基,就是不食用东西也勉强能活命,不然非死在这儿不可。
储物袋躺在自己的身旁,上面落了满满的一层灰。
往嘴里扔下一枚养气丹,感受灵气的回笼,才慢慢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血灵剑还被扎在石壁之中,感受到邵南之的气息便有些雀跃的发出长鸣,然后像灵宠一般在邵南之身侧,不断的用剑柄触碰他的指尖。
“呵呵……”邵南之低哑的开口,喉咙中慢慢的溢出血迹,嘴里满满都是血腥气:“你被留下了啊……”
想来也是,十三的家室究竟如何甚至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断穹山一行中被千面妖人楚君临追杀,慌乱之际他还不忘往自己手里塞一枚元婴大能炼制符咒,生怕自己出现意外。
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怎一个狠字了得?!
嘶哑着喉咙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血灵,”一股戾气直涌心头:“我会报仇的,你说呢?”
血灵自然是说不了话,但灵剑是有思维的,隐隐之间也感觉到自己主人的怪异,有些胆怯的探了探剑柄。
忽然邵南之猛的握住剑柄,双目微凝,一个闪身就飞出山洞。
长时间没有见过这般刺眼的阳光,邵南之眯了眯眼,远处的官道之上两伙人马正在激烈的战斗。
邵南之看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是一个商队和一伙儿劫匪模样的人战斗,而且还都不过是凡人。
一边吸食着灵气,一边把血灵当做拐杖慢慢的向山下挪去,养气丹虽然使灵气回笼,但肉身却因长时间的枯竭而变得有些僵硬,要想如正常人一般行走怕还是要写时日。
“老大!整整十三箱曼阳木,咱们发了啊!”
“呵!出息!”
“那个管事的小丫头片子长得倒是够俏啊!是不是啊,头儿!”
接着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一股脑儿的涌进邵南之的脑海,面上不由的显出几分阴沉。
若是以前根本不消思考,邵南之便会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上去,给被困、并逐渐落于下风的商队解围。
现下不知为何,忽然就没有了救助的心思。
待邵南之从高耸的山涧上拄着血灵挪下来时,那货商队已经被劫匪制服。
“要杀就杀,别碰我们家小姐!”一个大汉粗声骂道。
在他的身后,一个皮肤白俏的少女紧紧的抱着一个半大的小少年,面色发白的被其中一个劫匪拽了出去。
“确实算是个小美人!”
“头儿!那边还有个瘸子,要不要……”
“杀了,”那领头的劫匪随意的扫了邵南之一眼:“若是让盛家知道了,免不了又要麻烦!”
邵南之和这帮劫匪有数十米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精神力,凭借肉耳便能听到他们的话,忍不面上显出几分嘲讽:真是活该命绝于此。
两个劫匪对视一眼,便向邵南之走来,虽不认得灵剑,但凭直觉和外观却能看出这八成是个宝贝。
再一看邵南之一身红袍已经暗红,沾满了灰尘,面色还惨白,根本就不足为惧。
邵南之微微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子中慢慢显示漩涡一般的轮廓,是筑基修士特有的本领。
那两个劫匪面上满是讥讽和贪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就变得愈加暗淡,而后整个人如布偶一般向后仰去,失去了生机。
“头、头儿……”劫匪头领身侧的青年像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蠢……”如被捏断了喉咙一般,那个首领一脸惊骇的看着远处一身暗红长袍,面色苍白的宛若孤魂野鬼一般的邵南之。
一直常年在死神手底下逃命而练就的直觉,让他瞬间两股战战。
“好大的胆子!敢杀老子的兄弟!”劫匪首领的另一侧,一直背对着邵南之的大汉一脸狰狞的看着邵南之。
首领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自己的小弟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邵南之冲了过去!
他目瞪欲裂:“回来!”
已经晚了,邵南之平淡的将目光移向冲自己而来的大汉,眸子闪出森然的漩涡。
这回所有人都看了个真切!
相距十余米,一个眼神就让那大汉口吐白沫,双眼大睁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仙、仙、仙长……”首领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滚。”
几个劫匪对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如临大赦般,千恩万谢的夺路逃窜。
生怕邵南之一时反悔,小命儿就落到这儿了,速度之快让人骇然。
邵南之紧了紧喉咙,依旧还带了丝血腥气,好像口舌之处全都破皮了一般。
那个商队看到劫匪全部跑光,一时又有些兴奋,但见邵南之依旧如瘟神一般面色青白的站在那儿,也不走动,心下不由得开始慌乱。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若有机会临牙必会涌泉相报!”
邵南之眉毛微挑,倒是没想到最先和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个经事不懂的小少年,但转念一想,恐怕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般随性、率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