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午。墨玄月睁开眼。昨日的梦,着实搅得他很不安宁。
——阴暗的房间,乌黑的彼岸花,高高在上的男人…
明明是梦,却不是真实,胜似真实。
身旁的玉佩,由于凝结了墨玄月的五感,感到了他的不适与异样。残夕钻了出来,没好气的问道:
“又得瑟啥呢啊?大晚上不好好睡觉想那么多事情干嘛啊。
墨玄月强压下想抽死这家伙的冲动,问道:“唉,在你们这儿做非常奇怪的梦怎么解释啊?就是那种特别真实,还特别奇怪的梦。”
“哦…那可能是你身上有什么邪物,它把它的记忆传给你了。”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哎,我说小畜生,你能帮我分析一下是什么东西吗?我要设宴款待一下它,顺便让它再毒我一次!”墨玄月兴冲冲的说。
“至于吗你!你是梦见什么黄花大美人了吗?是不是还要签名啊?”
“你猜对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所以呢,你梦见谁了?”
“冥府之帝!”
“噗——————”
残夕刚咽下去的那口水,又原方不动的被吐出来了。
“谁?”
“冥府…之帝啊。”
残夕沉默了一阵。
墨玄月苦苦琢磨了一番刚才说的那番话,突然跳起来喊道:
“不是不是,残夕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正常男人的,我对冥帝他真的没有那种想法的,我我我,我真的不是…”
“你还有脸说!”
残夕其实没往那块想,他考虑的,是为什么他会做这种梦,又是谁如何将这种记忆传给墨玄月的。让墨玄月一说,他彻底炸了。谁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这话啊。冥府之帝?黄花大美人?
呸!
————
草丛里,窸窸窣窣。
墨玄月打了个激灵。
对啊,自己自从醒来,就没看到其余那三人。
是出去打猎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是迷路了?在和猎物打斗?
还是…
好在墨玄月还没把最坏的一种情况想完,就听到了三人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传来:“城厥,墨初,你们慢点!当心被草丛绊倒!”
“慢什么慢啊!玄…凛夜他醒没醒都不知道,还有他早上说的那些梦话,没准他已经受那邪物的困扰,再晚回去就来不及了!”官少卿柔弱的声音里面难得参杂了些焦虑,听这声音,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要那东西全家给他陪葬!”钦慕秋好像接近疯魔了。
眼瞅着官少卿风尘仆仆的从草堆里钻出来,他刚松了一口气,就马上无奈的捂住了眼睛。官少卿一脚准确无误的踩在了他准备捉狐狸的网里,被一指粗的藤蔓缠住了脚,无奈的挣扎着。
可他还没来得及笑上两声,就被人抓住衣服领吊在半空中,那笑声立马变成了惨叫。
“啊———钦慕秋你放我下来你抽什么疯!”
来人正是钦慕秋。他极其不耐烦的瞟了自己手上这个正在瞎喊瞎叫的男人一眼,手一挥将他拉上了剑,顺便在他嘴上点了个禁言咒,接着把墨玄月腰间的扇子抽出来塞在他手里,朝下面努了努嘴,随后抬脚将他狠狠的踹了下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整个世界就咱俩会在天上飞,你去把他们俩救出来,然后咱们就可以颠了。别出声,有东西诡异的很。不想挂就按我说的做。”
墨玄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手一捞,把还在挣扎的官少卿和在大喊大叫的顾瞻拽上了已经变大了好几倍的扇子。随即奇怪的比了个手势:“城厥,你干嘛不用法术啊?你明明不菜的啊。”
官少卿指了指草丛。
火红的眼睛,倒映出墨玄月惊愕的脸。
“又来了!”在上空的钦慕秋咬牙切齿的道。
“鬼大王,鬼大王,鬼大王踩毒砒霜,好至交,好至交,好至交就是鬼大王,哈哈…”
“现在醒悟还能早点,一掌劈死鬼大王你就是神仙啦!”
“可别搂着鬼大王的腰哇,哈哈哈…”
墨玄月瞥了一眼由于过度惊吓而死死抓住钦慕秋腰的自己的欠爪子。
由于太用力,导致他把整个钦慕秋都从凝霜上拽下来了。一柄扇子上承受了四个人,皓腕都要断了。
“师尊,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滚。”
“你说啥?”墨玄月很不理解了,为什么从刚才起他的师尊就脸色铁青,睫毛微颤,显然是被气着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一向只会开玩笑的师尊如何生气呢?
“我再说一遍,滚!”钦慕秋又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随机拿了凝霜,抬剑刺去。剑芒击中了草堆里那双红色眼睛的上方,那声音惨叫一声,随即大叫:
“慕秋!你好生狠毒!连你爷爷我都敢刺!不要脸!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我出去咱俩一决高下!”
钦慕秋气急反笑:“我不要脸?那你还有脸可言吗?叫你滚你不滚,现在还跟我扯上理了?好,我成全你,有本事你出来,咱俩好好打一场,省着你碍我好事!”
那东西看样是出来了。化作一道黑烟,直逼草堆前的空地。化形后,竟也出奇的好看。一双火瞳配上泛红的黑发,透露出一丝异族的美。
额….如果忽略当时钦慕秋在他额角上扎出的那个洞。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不打便滚,没看到我还带着女子和小孩吗?”钦慕秋声音冰冷的简直能冻死人,眼神也淡漠的如坠冰窟。
小孩…指的是墨玄月自己吗?
开玩笑,那钦慕秋起码得五十,啊不,六十大多才能说有这个资格吧?
墨玄月无暇顾此。他震撼了。
两方的实力都算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了,可是钦慕秋却打得漫不经心,好像形式以定似的。
说实话,他只见过钦慕秋习武,却未观看过钦慕秋打架。其实眼下也不太算。与其说钦慕秋在打架,不如说他是在躲。严格来讲,这两个人都打的不太狠,墨玄月忘不了他拂去自己手上能让自己瞬间晕倒的毒的难易程度。
但是钦慕秋与其他人不同,他躲,感觉是是因为觉的对方太菜,觉得直接跟他打会拉低身价,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但即使躲,他也丝毫没有显示出落下风的样子,反而飘飘欲仙,感觉神圣无比,甚至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样子。
另一边。红眼少年正唧唧哇哇的叫着:“慕秋!你小子有种!这是连打都不惜的和我打是吗!太不尊重人了吧!”
钦慕秋却是笑着摆摆手,道:“好,好,我跟你打。”随即,他吹了个短哨,“阴昏,阳晓,有活干啦!”冥冥间,两具鬼尸摇摇摆摆走了过来。还是墨发如丝,身着一黑一白两席长袍。正是在羌沙河边助他们离去的那两只鬼。
“打吧,虔锆。”钦慕秋转身,摆了摆手,“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对旁边嘴迟迟闭不上的三人微笑道:“家事,见笑了。”方御剑离去。旁边,虔锆还在龇牙咧嘴的和两只鬼扭成一团。
————
在剑上,钦慕秋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给墨玄月待发的嘴炮创造了良好机会。
“师尊啊,刚才那是你什么人啊?”
“哦…我堂弟。”
“你堂弟?”
“对,是不是很菜?”
显然,这柄剑上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
飞了有一段距离时,剑身一沉。
鬼气肆虐。
————
站在最前的官少卿最先发现了异样。
明显的鬼气狂暴的撕裂他的衣襟,披在外面的青衣斗篷已经被撕的三三两两,挂在身上,寒风入骨。
墨玄月见状,立即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把顾瞻往身后推得更紧了。少女见状,微微一笑,脸颊泛起丝丝红晕。
阴风萧瑟,暗波涌动。
墨玄月一惊,抓起钦慕秋的剑就刺向前方阴气最盛的地方。一气呵成,绝不拖沓。钦慕秋却一惊。
“墨玄月,你疯了!回来!”
为时已晚。
————
再次睁眼时,一副电脑,横在他的面前,他揉了揉眼睛。淡黄色的桌椅,限量版的手办....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车水马龙…屋里,还有一只猫,在品尝着它的鱼罐头。
S市.
他变回了冉洛阳。
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想念他的乳胶床,他的真皮沙发,至少这比硬板床要舒服许多。在这里,他有太多他珍爱的东西,比如他的aj,他数不胜数干脆不数的手办,虽说是个大男人却有某知名明星的签名…
可是等到真回来了,却又突然发现,少了太多太多。失去的是是记忆?是物质?是风景?是时空?
还是…
就算是纯木的硬板床又如何?曾经有一对夫妻,为他亲手缝了一床被褥。
就算是百无聊赖又如何?曾经有两个小家丁,总是变着法的寻他开心。
就算是口干舌燥还要赶路又如何?曾经有一个妙龄少女,按着他的手,递给他一壶沙果酿。
就算是必须隐姓埋名又如何?曾经有一位青衣少年,笑盈盈的拿着一副斗篷,道:“玄月,我找了好久才翻出来一件玄蓝色的斗篷,你试试合不合身?”
就算是永无止境的黑夜又如何?曾经有一个他从不肯承认好看的银发男人,点了一盏灯,告诉他,黑夜太冷,我来照彻你的长空;你负重太多,剩下的事情我来扛。一捧火,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
好多年了,他们一直在他的伤口中幽居,放下过天地,却始终放不下他们。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情不是闲事?
终究是,如果留恋的是物质,总会忘记。但如果是人心,却怎么也忘不掉。因为几个人,他爱上了一个时空;但即使是离开了那个时空,却也忘不掉那几个人。
“师尊,少卿…”冉洛阳喃喃道,
“你们回来好不好…”
“这里好冷…我的斗篷呢…还有我的扇子…”
还有我的火,我的师尊。
我也是人啊。
我也想要温暖…
我想要个家,要个朋友,要个团队…
真的那么难吗?
他睁开眼。
泪水打湿了他的手。
猫在叫他。
呜呜咽咽。
冉洛阳突然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的爬向那只猫。
“残夕,残夕!你…是你把我带到那里去的,是你,是你!快,把我送回去,把我送回去啊!“
他抓住那只猫,死命的摇晃它。
“喵呜…”
小猫眼瞅着就要窒息了。
冉洛阳疯癫似得大叫道:“对,对!我得先死,去仙界,然后我就可以去找我师尊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残夕不知何时化为了人型,泼冷水似得:“可是你别忘了,一般你不死,你就不会回来。所以啊,你估计已经死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死了,你师尊真的就不会将灵力全部用来抢救你吗?那他还有精力去打仗吗?他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吗?
在说了,你现在是冉洛阳,仙界在与你无缘。
残夕很不对劲。
至少他从不会这么说话。
冉洛阳也意识到这一点。
“残夕?不,这不是你。你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残夕,你不是…”
他抓起厨房的菜刀,狠命往“残夕”身上刺去。
“残夕”也不躲,笑吟吟的看着刀划过皮肤。
“哈哈,送我回去....”
“送我回去啊.....”
“我想,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