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时,小徐言正在幼儿园玩沙子,刚刚装满了一小桶,谁知就被一个小朋友一脚踢翻在地。
小徐言没有生气,只是呆呆地盯着那桶她刚装满却散落了一地的沙土。
可谁知,旁边的小朋友一把将徐言也推倒在了地上,新换的衣服沾满了沙灰。
小徐言顿时开始大哭,旁边的小孩指着他用着恶狠狠地奶音道:“你哭也没有,没有人买糖哄你的,我妈妈说了,你连妈都没有,跟我们当宝贝的可不一样。你不配玩这些沙子,滚吧!”随后那小孩子招呼其他的小朋友道:“咱们过来玩沙子吧,不带她玩。”然后又踢了一脚小桶“赶紧走,别耽误我们玩。”
小徐言早就习惯了自己哭了没人哄,摔到了没人扶的境地,于是自己爬了起来,虽然还有些委屈的抽噎,但也不再掉泪了,捏着衣角糯气地说道:“我有妈妈,我妈妈叫方琴.....她可好看了.....”
可是其他的小朋友围着沙池绕了一圈饶有兴致的玩着自己的角色扮演,根本没有一个人去理会。
小徐言撇着嘴,只能自己去玩那一堆别人玩剩下的玩具,但她也没有觉得这些玩具有多无聊,因为她在家连玩具都没有。
不一会儿,又是那个小朋友,突然过来一把夺走了徐言手上的玩具,怒道;“这是我的!你不许玩!”
小徐言怯懦的看着他,道:“哥哥,你借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谁知那个小孩一下子把徐言从椅子上推了下来,严词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小徐言被推倒的时候,头一下子撞到了桌角上,从那时起,徐言就在心里告知了自己,无论你对人是善也好是恶也罢,别人都不会对你有着半点好脸色。
小徐言放学时头上顶了个大包出来了,方琴本就不乐意来接徐言,看到她又被人给欺负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别人欺负你你就还手啊!废物似的......”
本来在幼儿园就受了一天气,一见到方琴如此厉声更是委屈,小徐言哇哇大哭起来,方琴听着烦,就往徐言嘴里塞了一个糖块。
随后方琴一把抱起了她,虽然还嘴不留情地骂着徐言,却直奔教室,找到了老师,道:“老师啊,你们就是这么让家长放心的嘛?你看看我闺女头上碰的,你们一个个儿眼瞎吗?!”
幼儿园老师都是年轻的小姑娘,一看来了个厉害主儿谁都不敢惹,便查了监控录像,于是方琴第二天把徐言送到幼儿园后就一直等着那孩子家长。
十三年了,徐言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方琴了,她恨她的,可不知为何想起儿时那模糊的记忆时,念着的,竟是方琴对她的好,难道是这温暖,太难得吗?
徐言还记得自己和方琴见得最后一面,那是徐凯亮的葬礼。
因为徐凯亮的死,徐言备受打击,心理上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于是余歩亭便把徐言接到了自己家让刘芳照看,自己也好给徐言做心理疏导方案。
徐凯亮死后的第三天是出殡前最后一天的亲友祭拜,刘芳又正值去准备徐凯亮被杀的开庭证据,余歩亭又在书房睡着了,就这样徐言溜回了家。
到了单元房楼下,遍布着各样的花圈,那五颜六色之中透露着一种结束的绝望感,徐言愣怔地看着,从前那么可怕的东西,竟现在是祭奠徐凯亮的。
徐言眼神飘散,肚子还略微有一些疼痛,两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往楼上爬,本来三楼并不高,可徐言却觉得曾经回家的路变得那么遥远。
到了二楼时,方琴的哭喊声就刺到了徐言的心里,那种撕心裂肺和徐言的心情交相呼应着。
一些帮忙的邻居看到了徐言后连忙迎上去:“诶呀!言言,你可回来了!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徐言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的跟叔叔阿姨们打招呼,而是拖着步子,白着脸,绝望的进了屋门。
看到徐凯亮黑白色的照片时,那张照片徐言还曾说过是徐凯亮照的最好看的一张,徐凯亮露着依旧灿烂青春的笑容,映着烛光的摇曳十分灵动。
徐言也朝他笑了下,可泪却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徐言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从抽噎转变成了大哭,那种崩溃的思想交织让众人都可怜着这个孩子。
徐耀卜摸了摸徐言的头,可方琴本来跪坐着,却突然站了起来,那力量很大,一下子揪住了徐言的领子,红肿的眼睛怒瞪着她道:“你还有脸回来?!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都是因为你亮亮才会死的!!”
众人去拉方琴,生怕出什么事,劝道:“诶呀,亮亮妈,怎么能怪言言呢,都是杀人犯惹的祸啊,不能怪孩子啊!来,赶紧松开......”
方琴一把把徐言甩到了地上,疯了般推搡着众人道:“孩子?什么孩子?!她还是孩子吗?!这个家里只有亮亮是我儿子!!她就是个灾星!!她怎么不替我儿子去死!!让她死啊!!!让她去死!!!”
徐言不知从方琴嘴里听到过多少遍咒骂自己的话,可是十几年以来的压抑和此时心理上的偏激,让这些语句仿佛是干柴上的火星子,瞬间燃掉了撑着徐言对这个家最后的一丝念想的支柱。
徐言颤抖着,眼神空洞着望着方琴道:“那....那你杀了我啊...让我陪亮亮去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杀了我....杀了我!!!”
方琴得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徐言的一声声“杀了我......”,况且现状不足以让她留下任何一点理智。
就在众人还在懵着的时候,只见方琴突然一把将徐言拖到了客厅旁边的卫生间里,门“哐!”地一声反锁住了。
徐耀卜一看事情不太对,连忙去开门可门怎么都打不开,里面顿时惨叫声不断......
这时正好余霂和林京来祭拜徐凯亮,林京一听就是徐言的声音,紧忙过去撞门。
正在林京试图撞开门时,里面的惨叫声却戛然而止。
林京一听心里慌了,立刻跑到楼道里破了消防栓,拿出了斧子一下子劈开了卫生间的木门。
打开的一瞬间,斧子从林京的手里“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林京和余霂瞳孔骤缩,只见方琴瘫坐在地上疯魔般地笑着,鲜红的液体不断从徐言躺着的地方向外漫出。
众人向前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林京连忙将徐言抱了起来,飞快的往下冲,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言言....言言你清醒一点啊,你清醒一点......我马上把你送到医院....我求你清醒一点!“
血不断地从伤口往外渗,林京的白T恤也染上了斑斑血迹,正好那天林京是坐司机的车来的,连忙将徐言送到了医院,后来,白色的座椅上也全染上了徐言的血。
徐言看着林京,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昏迷之时,林京当时那好看的轮廓上充满着的恐惧愕然的神色,那是徐言第一次知道自己被一个人重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