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家访?”
“对,就在这个周末。”
“老朱,你看你这样不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得了,你当我小学生啊,还学人家家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结果,我就被赶出办公室了。
老朱果然没有和我开玩笑,他倒难得有这种说到做到的美德,周六那天中午他来我家了,说是了解我的生活环境,很不巧的是,让他撞见了我的狼狈。我爸妈结婚20多年了,却从未和睦相处过几天,吵架是家常便饭,情节严重的还会动手,还偏被老朱遇到了。
那天他看到了我爸醉酒时的不堪,看到了我妈生气时的泼妇的模样,看到了我弟满面的男儿泪,看到了我家的一片狼藉,看到了一个与此景格格不入的我。他以参加学校活动的理由,把我从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拉出来,出门前只听我爸说:“她读这书有什么用啊,干脆别读了打工去得了。”
我自顾自的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老朱一路上跟着我。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是我先开口道:“他们早该离婚了。他们那个年代的婚姻跟买卖一样,彼此都不了解,就决定要相守一辈子,我曾问过我妈,还没有我和我弟的时候为什么不离婚?她说她怕,因为那个年代法律不管用,她怕我爸他们家会去我外婆家闹。而现在法律终于可以保护人了,但是她却被我和我弟牵绊住了。”
“你……”他正开口,我便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他们视而不见,第一是因为习惯了,第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需要我去介入,我只是个孩子,解决不了”
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他说:“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哭,我不笑你,也不告诉任何人。”
那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把那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了,我从未想到那个人会是老朱,那个嫌弃我哭相还给我递纸巾的人会是老朱。等到我情绪稳定后,他带我找了一家粉馆,点了两份牛肉粉。
他问:“能吃吗?”
我说:“要大碗。”
然后,他笑了。
那天晚上王小花给我来电话说,朱子良和朱子元打架了,原因是他们的小两口单独上街吃饭被老朱撞见了,我当时还不相信来着,老朱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人家小孩子打架?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啊。而我当时却没注意到他打架,是因为我。
第二天我看到他嘴角的淤青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感动。于是放学后我到学校超市买了酒精和医用棉签给他送到办公室去,却发现他桌上已经有一份粉红色的医药包了。
“粉红色,这么大个谁送的?”
“你们英语老师的。”
“哦,原来她会关心人啊,我以为她对谁都凶巴巴的。”
“你们宋老师哪有你说的那样,她其实挺温柔的。”
切,温柔个屁,那宋雪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啊。估计也就是看老朱长得帅才对老朱特殊对待的。
“既然有美女送你医药包,那我买的酒精你也用不着,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等到哪天被你的戒尺招呼的时候,也省得麻烦了。”
“你看都给送过来了,带走不好吧。”说着他从我手里抢过酒精,自顾自的擦拭着伤口。“我要是哪天真用戒尺招呼你,那我一定会提前准备个十来瓶酒精的。”
“我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
“你还能有正事儿?”
“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和朱子良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请你不要再误会了。你看你像个大人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揍人家,你看把你自己揍的像个猪头一样。你自己说的,相逢即是缘,不是恩赐就是教训,遭到报应了吧,活该!”
“说完了吗?说完赶紧走,明天记得交作文。”
〈作者有话说:是因为你我才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