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小屋”仅仅是一个“入口”,它连接着三条不同的通道,通道内散发出来的光照在胡安的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使得扭曲的笑容不合时宜地挂在他的脸上,他庆幸着自己的决定。
当他察觉到雷明顿的目光时,才勉勉强强地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两人进入中间的通道,胡安留意了四周的墙壁,是致密、有韧性的石英岩,表面进行过打磨,抛光,以至于光滑平整。
通道很宽阔,有很多辅路,就像蛛网一样错综复杂。
火把是崭新的,燃烧得正旺盛,不至于让人感到冰冷与黑暗。
而胡安从入口处便开始沿着墙壁一路“摸”过去。
手指末梢告诉他,他所触碰到的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干净”,似乎天天都有人在这里处理来往的尘土与污秽。
邋遢的胡安挖了挖鼻孔,从鼻腔中抠出一粒绿色的鼻屎,涂抹在火把末端。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暂时停下,雷明顿转过头来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其实也并没有觉得胡安的动作有什么特别不妥,可能只是因为小孩子被连续拆穿了两次,有些恼羞成怒。亦或者这些真的就是他平时的一些陋习罢了,无需多去计较。
雷明顿觉得自己刚才的严酷足以震慑这个小家伙,并且相信胡安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体现着一个孩子顽劣的天性。
不知道走了多久,通道的那头传来了声音,是许许多多小孩的声音,有打闹的嘈杂,亦有嬉笑的快乐,数量极为庞大。
凭借这点和自己以往的经验,胡安又一次自以为是地料定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并且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判断。
“先生,您就是伟大的慈善家雷明顿.约翰逊吧!”胡安在认出了眼前老头姓名的同时,愈觉心安。霍利桑帝国很久以前就流传着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收留了整个帝国几乎一半的无家可归的孩子,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住所,甚至开设学校给他们不亚于贵族的教育。
特别是在“大瘟疫”爆发之后,他将生病的孩子们集中在一起,控制病情的传播,再亲自去兰加斯边境寻找“医佬”赛若批,请求他散布瘟疫的解药,尽管最后失败了,却也给他留下了“大慈善家”的美名。
“是的,胡安。你既然听说我的名字。那么一定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所以,在这里,你完全可以抛弃你以前的一切’陋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其他的孩子当成你的兄弟姐妹,甚至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雷明顿又一次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对于胡安来说,是一个充满戏谑意味的笑容,讽刺而又冰冷。
“好的先生!您知道的,只有被生活所迫的人才会逐渐习惯偷窃,您给予了我们食物,让我们生活下去,谁还愿意担惊受怕地为非作歹呢......您就是拯救这些堕落之辈的神!”胡安的神色极其真诚,好像内心对雷明顿的善举充满赞扬和钦佩。
而实则不然,他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位并不是一个传统的人贩子,而是一个极其精明的“贩子”。他贩的不是人身,而是人心。他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高尚的人,即使是人尽皆知的大慈善家。
“哈哈哈哈!还好我不信奉任何一位神,不然你刚才说的话足以死上万回。”雷明顿爽朗地笑着胡安,愈发觉得他是个无知的小家伙。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透露着他的无知,包括他视死如归地从自己这里偷东西。
霍利桑帝国大部分人都信仰“创国诸神”。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接受这这些神祇的恩赐,所以格外虔诚。他们将这个世界原本盛产的“白碎,蓝碟,红砂.....”等矿石杂糅,制成“神术粉尘”,用以换取诸神的力量。由于“神”的力量过于强大,也催生出许多狂热的信徒,对于神的旨意有所执念,任何有辱神祇的话,都会引起他们的愤怒与无休止的报复。
“您悲天悯人,您不会这样做的。”胡安既然把话说出了口,那么就自有他的打算。他虽然再也不想跟这个可怕的家伙明着较劲了,但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秉性告诉他自己:既然我胡安正面搞不过你,那么我也要在暗地里干些事情!
他正想借着这样一句微不足道的“无心之失”来试一试雷明顿是否拥有神的祝福,是否熟悉神术粉尘,是否通过“灵视”等神术来观察事物。
“这儿也只有我会原谅你了,下次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儿。”雷明顿未觉不妥,他只是认为这个小家伙欠缺一些管制,所以才会偷窃。欠缺一些教导,所以才会无知。孤儿并无原罪,他生长的环境歪曲了他的天性。自己只需要在他身上多下些功夫,这个孩子还是能够被约束好的,至少不会再犯下什么错误。
当然,雷明顿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并不仅仅源自于他的善心,其实也另有意图,不然他早就让胡安回到地面了,更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自己的底线。
孩子们的嬉闹声愈来愈近,通道的那头是一个足以媲美地上世界的空间,孩子们被分在二十四间主房内,每间房间大概有二十人左右,另设一起吃饭的场所,供玩乐的场所和学习的地方,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神术的支持或是东方人的技术,是如何创造出这一切的。
数十位穿着黑衣的男子看管着这些孩子,他们看上去年龄不一,但却有一个非常巧妙的共同点:拥有无比的亲和力。无论是从一般的体态、动作,还是面部的表情。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脸上总是笑呵呵地,笑起来也很能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