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求姐姐吃了我吧，”阿湛低着头，冰冰凉的右脚微微踩在左脚上，费力的牵起一个笑，这才抬起头，她实在是瘦，一层皮包着骨头似的，一双眼便显得尤其的大，眼睛里包着泪花，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可还是努力笑弯了眼：“被姐姐这样漂亮的恶鬼吃掉，阿湛很高兴。”
烟罗静默了半瞬，忽而听到一旁青桃低低的啜泣声，望过去便看见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按照惯例，客人说出故事，烟罗便替客人完成愿望，只是这一次，客人提出的愿望，是了结自己的生命。
烟罗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阿湛身上，其实瞧着她生魂的模样，便是她不动手，这女孩也快撑不下去了。
“烟罗主子…”青桃见她望着那女孩，不由自主的央了声，青桃在忘忧酒馆见过许多故事，如今日这般开口想要说情的，却是难得一见。烟罗没有回答她，缓缓走过去，手中把玩着琉璃罐子，神色极淡：“你可想好了？”
阿湛点了点头，烟罗捧着罐子看向她，小小的幼童，眼里竟有些必死的决心，“你的故事我收下了，”一团水雾自她眉心轻飘飘的剥离出来，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她望着那团光，轻轻笑了笑，身处黑暗的人，竟能剥离出暖阳似的光，她伸出手，指尖隐隐泛着光，正要捏决，青桃却忽然抱住了阿湛，再次哀求道：“主子，不要…”
“小青桃，哭多了便不好看了，”她皱了皱眉，折扇微微摇了摇，青桃眨眼间便坐在了一旁的红木椅上，眼睁睁瞧着她捏完了决，轻轻一个弹指，阿湛瘦小的身体便腾空而起，悬浮在了半空。
死亡便是这种感觉吗，阿湛似是被云托着，懵懵懂懂的想着，周身像是有气流在环绕，轻轻的，柔柔的，带着一丝暖意，轻拂着她。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痒，阿湛乖乖的忍着，不敢动，却隐隐感到那些伤口在愈合，结痂。她偷偷睁开眼，见云雾缭绕一般的白光外，神仙般迷人的女子静静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不多时，她的身体缓缓落下，挨到地面时，她才看见自己不知何时竟穿上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身上不疼了，阿湛疑惑的扭了扭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变成了虚无透光的一团，当下便吓了一跳，抬头问道：“姐姐，您、您已经将我吃了吗？”
烟罗纤细的手一翻，一柄红色的油纸伞便出现在她手上，冷声道：“没有，你现在太瘦了，”她将伞撑开，遮住了阿湛：“我打算将你养胖些再吃。”说着她轻轻瞥向一旁愣在原地的青桃，眼波流转：“小青桃，动作快些跟上来。”
青桃这才反应过来，见烟罗带着阿湛转身消失了，总算破涕为笑，也捏了个决追了上去。
阿湛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蜷缩在家门口的大箱子旁边，只是目光稍微左移一些便看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红衣女子撑着伞，立在破旧的矮房前，许是气质太过出尘绝艳，竟衬的这矮房也蓬荜生辉了。似是对这里的环境分外不满，烟罗抬起握着折扇的手，轻轻一挥，阿湛身旁的大箱子便开了：“你母亲那般的人，即便不靠男人，一样过得好。”扔下这句话，她缓缓勾起唇角，轻笑着转身走了：“赔本的买卖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等到真真切切落在阿湛耳朵里时，已然看不见她们二人的身影了，一切仿佛梦一场。
天光已经亮起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刚巧落在阿湛脚边，小小的女孩仿佛愣住了，呆呆的望着自家门口沉甸甸的大箱子，结结巴巴的呢喃道：“金…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