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两声车喇叭把我吸引到门口,不远处驶来的正是父亲的车。爷爷奶奶也在这时跟了过来。车停在土墙前的矮草丛,车门打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身手敏捷地下了车,正是我外公。外公比爷爷大一些,但身体还是比较硬朗的。
外公有个小问题,就是不让儿孙叫他外公,都得叫爷爷。说呢这“外公”二字由于带了个“外”字,显得见外且不亲。讲白了实为无稽之谈。说实在,这是小事,但是碰上两个爷爷都在场,就有点麻烦了。
“侍女……两个爷爷,怎么称呼啊?”我用心灵感应术跟她们对话。
“公主,大可不用想太多。既然都叫爷爷,您就大声的喊爷爷便成。”
嗯,最后是这么糊弄过去了。
距离生日宴还有两个小时,三位老人便一起去村里穿巷子,我跟随其后。年后的小路都挂着很多灯笼,可让汽车双向通行的大路比小路多了彩旗,节日气氛浓厚。
“公主,您应该很久没见天帝了吧,他自您来C市以后也从来没有来过城堡……”是,天独霸的确很久没来城堡了,也没有任何的消息,的确有些奇怪。我叹了叹气,对侍女摇头,也不想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新厝参加生日宴。三套红色的木桌椅已经摆好,亲戚朋友也都已到场,就等着我们和爷爷这位主角到场。爷爷奶奶指挥让大家就坐,亲戚朋友坐两张桌,我们一家子直系亲属一张桌。厨师已把今天的菜品做好,陆陆续续地将菜品端上来,清蒸多宝鱼、芥菜盖牛肉、卤鹅、猪骨汤、莲子汤等菜品,琳琅满目。
菜都已上齐,本该都动筷吃饭,我们这桌突然被父亲叫停了。大家都看着父亲,想问问这怎么回事,但话没说出来,父亲就先开口了。
“爸,姨(方言,C市的人对母亲的称呼),是不是得去请老嬷过来?”
“你毋说我就忘了。你跟你爸一起去大姑家把老嬷请过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太奶奶被带了过来。她看见这么多人在场,有些不习惯,毕竟她的阿尔兹海默症使她忘了从前的一些琐事。爷爷见状连忙扶她朝我们桌走来,周围的宾客都在跟她问好,可太奶奶只是呆板的点点头。外公看见太奶奶走过来,一边站起来一边催促我前去扶太奶奶。我也赶忙上前,扶着太奶奶就坐。
“这是?”外公问爷爷。
“哦,这是老嬷,我母亲。”
“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八十二啦。”爷爷笑着说,太奶奶也对外公笑了笑。
太奶奶牙口不好,只能吃些软点的食物,桌上的大鱼大肉她都吃不了。奶奶想了想,舀了一碗莲子汤给太奶奶,太奶奶吃着直点头。
午饭过后亲戚朋友都陆续离场,只剩下家里人和二婶的两个妹妹。大家都提议拍摄全家福,毕竟今日赶上爷爷生辰,也趁现在阿尔兹海默症的太奶奶还比较清醒。
全家福拍摄的过程还算顺利,另外,我单独给太奶奶拍了一张照片。太奶奶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虽然现在老了,但还是气质不凡。
看刚拍的全家福,父亲阴着脸耷拉着嘴,估计是因为堂弟和妹妹在分蛋糕时,不是所谓何事起了争执,我妹妹被锤了脑袋,使他心里过意不去吧。不过这个表情可谓是照片里的经典了。
下午外公、妹妹和父母离开这,去了C市另一个小镇,而我不想去,便继续留在这边陪着爷爷奶奶。今日初六,雨神庙活动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当然,这最后看大戏的机会我绝不会错过。晚上我和村里的一个姐姐一同过去,看了戏买了烧烤。直到九点半,我该回奶奶那了,她还没有玩够,就把我带回去后离开。
回到奶奶这,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十仙女突然接到消息,没多说什么就冲了出去。
“公主,看着好像出事了,是否要派人跟着去看看?”
“安排些人手过去,但千万别安排太多人。”
“是。”
十仙女走后,过二十分钟,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转身一看,是和我一起去戏台的姐姐——晓苹。
“韵琪韵琪!”
“你怎么过来了?刚才不是去戏台那边了吗?”
“那边戏停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有戏班演出的大戏,十一点半前是不会收场的。
“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复杂,等我慢慢同你说。来,这个草莓串给你,我顺路买回来的。”
我拿过草莓串,继续听她说。
“我送你回来以后,在巷口那边遇到了我的一个朋友,她也要去戏台那边。我就跟她一起过去。我们一开始没去戏台那边,肚子有点饿就去买烧烤吃。等烧烤时我看到旁边榕树下,有人在放孔明灯。”
“说重点。”我皱了皱眉看向她。
“好好好,说重点。我们去戏台看戏,然后戏台不是有个三色布做的雨棚嘛。本来是好好的,结果天上有个孔明灯掉到了雨棚上。”
“孔明灯里可是点的蜡烛?”
“对,孔明灯里就是点的蜡烛。刚掉下来的时候还不见火苗,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整个孔明灯就着了,火烧到了三色布,火势还越来越大。”
晓苹突然凑过来,小声说话。
“不都说,戏开场了就不能停嘛,停了对神明可是大不敬。戏台上的戏子接着演出,台下的观众帮忙灭火。可那雨棚太高了,根本浇不上去水。要想灭火,得把三色布拆下来。”
“拆下来?那肯定影响到演出啊!”
“后来大家一致决定歇戏,灭火后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带着今夜出演的戏子拜祭雨神,向雨神致歉。”
“那,今晚的戏,泡汤了?”
晓苹想了想,疯狂摇头。
“听说,明天要再演一天戏,作为临时歇戏的补偿。”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挺高兴的,毕竟明天又可以去戏台那边看戏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这次遇到意外歇戏,还是不太好的。虽说大家只把雨神当做一个信仰,但是对于神明,每个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究竟雨神是否存在,虽有史料记载,但没人见过,就没有人敢妄下定论。
“韵琪?发什么呆啊?我跟你说半天了我得回去啦!”
“不好意思,我想事情想入神了。”
“哦对了,我明天不能陪你去戏台,明天要去我姑那。后天我们再一起去田地溜圈。”
“没事,我明天跟我姑姑一起过去。你先回去吧,天很晚了。”
我睡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狠是一觉躺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小姑昨天去了老同学家过夜,也早就回到奶奶家。看了看手机,母亲发了昨日拍的照片,他们去的地方看着很不赖。
吃完早餐后,我跟小姑聊起了从前的往事。她提起我小时候的稀疏小事。小时候我在S市,母亲管的严,不让我吃冰淇淋,只是偶尔在父亲那蹭口冰啤酒喝。放暑假到C市这边,小姑一拿零花钱,就会带着我去街巷的小卖部买冰淇淋。那时候冰淇淋很便宜,五角可以买两个大的甜筒。
“韵琪,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折的那罐星星?”
“星星?”
“嗯,那时候你折好了不会按成立体星星,都是我按的,按到手疼的哟……”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不知道那罐星星还在不在。
“韵琪,你还记不记得那罐星星放在哪里?”
“好像在……在单间的梳妆柜……那个竖格子里!”
单间是太奶奶送给奶奶的一间小屋。
“走,去看看。”
小姑找奶奶取来单间的钥匙,带着我往单间走去。去单间要经过一条小径,小径两旁一年四季都长满了草药,还稀疏开着柠檬色的小花。我顺手摘了两朵,带到单间。
小姑打开梳妆柜的竖格子,一眼看到里面那包着蓝色纸的盒子,取了出来。打开盒子,拿出装星星的瓶子。瓶子里只有半罐星星,明显还没有折完。
“我想起来了,之前放完假你要回S市,这罐没折完,就一直放在这里。不过,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把这罐子装满吧。”
结果我们折了一整天的星星。
晚上吃完晚餐,我告诉小姑昨晚歇戏的事情。小姑得知今晚还有戏,便带着我去了雨神庙。可能因为大多数人不知道今晚有戏,今夜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不过,今夜有很多新的地摊,就连手工制品也非常新颖。
有个摊主在编花,小姑拉着我一起去看了看。摊主在编满天星,虽然是仿真花但真的很漂亮。可能是看我喜欢,小姑买了一束给我,然后带着我去戏台看戏去了。这场戏是狸猫换太子的下集,也是难得一见的长戏大结局。台上的演员也是演的非常到位,惹来台下观众的一片赞叹。
很快,寒假就要结束了,初九这天我们准备好要启程。收拾完行李准备出发时,我看见小姑拿着一个盒子走过来。仔细一看,是装着许愿瓶的礼盒。初七的戏结束后,我和小姑一起折星星装满这个许愿瓶,还摘了些野花放在瓶里点缀。
“韵琪,这瓶子你拿回去吧,找个地方摆着。”
我拿着盒子,跟爷爷奶奶他们道别,也跟阿旺说了声再见。今天父亲特意来接我,看我还没想走,不停催我。我转身上了车,眼睛又开始酸了。每回从C市回S市,总是逃不过这段。
我擦了擦眼泪,分身回移动城堡,十仙女他们已经在控制室等我了。
“母后,您……”
“我没事。走,孩子们,我们回S市,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