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两个是吗?好的,给你。”
包子铺的胖老板从蒸笼里取出两个包子,很娴熟的将其装好递给了面前的客人。
忙于应付门前三三两两客人的他,丝毫没有注意距他不远处的那个低头玩手机的少年。
少年名叫刘毅,是绵州城实验高中的一名学生。
他时而玩着手机时而抬头瞟几眼包子铺,也没有去排队,而是颇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五六分钟,包子铺前终于没了客人。
他将手机揣回了兜里,大跨步的走向包子铺。包子铺的胖老板似乎也发现了他,于是热情的挥了挥手给他打了个招呼。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过没有给出回应。
“老板,来个五块钱的包子。”一个男人比他抢先了一步,像是插队了一样对着胖老板说道。
胖老板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刘毅,然后又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对着男人说:“那个,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哥先来的。”
男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刘毅,其实他心里也有点虚。
刘毅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害怕,只是又很奇怪的像是躲闪似的将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地方,就连身形也向远离男人的方向移了一步。
男人笑着对老板说:“你看这兄弟都没说什么。”
胖老板见刘毅也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很快就给男人包好了他要的包子。
刘毅看到男人远去之后,这才开了口,语气淡淡的说道:“八个。”
“好勒。”胖老板将包子和找回去的零钱一同递给了刘毅。
刘毅拿了钱就要走,可是身后传来了胖老板的声音。
“我少找了你五块钱。”胖老板在他身后高举着一张五元钞票,大声呼喊着。
刘毅回过头看了一眼,心里犹豫了下想去拿,可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胖老板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无奈的调侃了句:“这年头五块钱都不值钱了吗。”
刘毅三两下就解决了这对常人来说相当于两三顿饭的八个包子,然后走进了他就读的学校。
因为是暑假的缘故,学校里基本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间点来学校的也就只有和他一样的体育特长生了。
他走到体育生们专用的训练室前停了下来,低着头隔着窗户向里面看去。
果然没人吗。他心理这么想着。这个时间点那些同学应该在吃午饭,训练室没人是正常的。
他走进了训练室,直接略过了周围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径直走到了自己以前专属的增肌床边。
刘毅抬起头颇为感慨的看着挂在床头上的那张“国家重点运动员”,看着看着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来后,他就很随意的躺在这张床上睡着了。
这之后陆陆续续就有其他学生走了进来,他们原本都有说有笑的,可是当他们看到了刘毅之后,都无一例外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然后全都像躲瘟神一样离得远远的。
有几个训练位置离他比较近的,甚至还专门把位置挪走了,挪的时候还特地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到他。
“咦,怎么有人了?”林田苟刚一走进训练室就看到刘毅躺在他的增肌床上睡着大觉。
他蹑着脚步轻声来到刘毅面前,猫下身子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刘毅,这才确认了自己不认识对方。
他寻思着自己已经来了一个月了,队里的大佬他基本上都认识,现在又正直暑假也不会有走错门的情况。
这个人该不会是新来的吧?他心里想着。
他刚想问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这边。被别人这么一看倒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乃至有点恼火。
训练室每个人都有自己专用的增肌床,如果自己让这么个新人欺负了后还敢怒不敢言,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队里混下去。
林田苟踢了踢对方,边说边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肉,看起来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一样。
刘毅慢吞吞的睁开了双眼,一脸睡意朦胧的看着对方,似乎没当回事一样还打了个哈欠。
“我叫你起来了!”林田苟感受到周围灼灼的目光让他有点骑虎难下,但这个时候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刘毅缓慢的站了起来,也不怯弱,和对方四目对视起来。
林田苟心头一凛,一开始他还没怎么在意,想着一个新来的也就那样,现在才发现这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体型也比自己壮了一圈。
此刻对方离自己不到二十公分,脸上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那压迫力着实不小。
靠!硬打起来自己铁定吃亏。他心里想着,下意识的就摸向自己皮裤内侧防身用的折叠刀,然而明明手已经碰到了刀柄,可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林田苟低下头去,才发现对方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那力气大的让自己根本使不上劲。
“别动刀,会出人命的。”刘毅漠然的说了一句。
田苟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一笑,自己还以为这家伙多厉害呢,原来是个怂包!他这把小刀吓唬人还凑合,要真能杀人还真需要点技术。
“你躺的这张床是我的。”田苟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刘毅背后的床道。
刘毅转过身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冷笑了声:“这是你的?”
“是啊,我都用了一个多月了。”田苟左手暗自使着劲,可是对方力气出奇的大,自己不管用多大力都挣脱不开。
“可是我都用了半年了。”
刘毅冷淡的说完,抓住对方的手也随即松开了,他也不再搭理对方,自顾自的又躺下了。
“嘿你小子……”田苟撸了撸袖子正准备开干,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因为自己的左手一点知觉都没有,抬眼看去心中一惊。
刚才被对方抓住的部位已经起了一圈淤青,红的发了紫,这色和那些拿绳子上吊的人脖子勒出的痕迹一模一样。
他惊愕的看着刘毅,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于是躲到一边心里嘀咕:他说他用了半年了,可是自己来的时候教练说这里没人啊?
他问了一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可是那人一看他指的那个人,脸一下子就黑了,当即转过脸不理他了。
田苟一阵无语,之后又问了几人,只有一个稍微胆大点的支支吾吾说了三个字:
“杀人犯。”
林田苟心头咯噔了下,心想杀人犯不在牢里待着到这里做什么?可是不等他细问,那人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发紫的手腕又想起对方说“会出人命的”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念及此处不禁冷汗直冒,也不再纠结,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刘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睡眼惺忪的拿起了手机。
当看到屏幕显示的是“熙熙”两字时,他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熙熙原名赵小熙,她是刘毅的青梅竹马,似乎自有记忆起两人就相识,要不是自己年长她三岁,恐怕就不是兄妹那么简单了。
“喂,熙熙。”
“哥,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温婉柔和的女声,那声音就像风铃一样动听,可是此时的声音明显非常急切,语气中似乎还带有一丝哭腔。
刘毅一听眉目一紧,嗖的一声猛地站起,二话不说的往外面走。这一举动倒是把周遭锻炼的人吓了一跳。
“别急,慢慢说。”刘毅安慰道。
“以前咱们街上的那些混混又来了,他们赖在店里不走非要收保护费,说是不给钱就把我爸妈的店给砸了。”
刘毅一听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别人怎么对自己他都不在乎,可是事情牵扯到熙熙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他的逆鳞。
刘毅急冲冲的还没走出训练室的大门就和迎面走来的陈教练撞了个正着。
教练被撞的连连后退了几步,而刘毅只是略微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子。
“你这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教练捂着自己的胸口正要发怒,可是一看是刘毅反而又惊又喜的笑骂道。
刘毅是他执教二十年来唯一遇到的天才,这和那些努力培养出来的人才是截然不同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吃体育这碗饭的。
要不是几个月前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不然刘毅也不会半年不来训练。不过直到现在他都坚信那件事和刘毅毫无关系。
刘毅看到陈教练本想叙叙旧情,可是想到熙熙那边情况紧急,随即掏出了一张退学申请书递给陈教练。
“我今天来是告别的,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顾了。”
陈教练本来挺高兴的,正想调侃调侃,一听这话表情瞬间的凝固了。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接过了那张纸。
刘毅没多说迈开步子就要走,可是刚走两步就被教练拉住了。
“老规矩,三斤汗。做完了再走。以后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至少今天你还是我的学生。”陈教练沉声道。
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刘毅会回来,他甚至都能梦见刘毅站在领奖台上称赞自己执教有方的样子,可是谁想到真的回来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是其他人,他理都不理。可是刘毅不同,他为这样一个好苗子惋惜,这也是一位老教练对自己中意学生的偏爱。
“我有急事,对不起。”刘毅说完甩开了对方的手,面无表情的说着。
刘毅的决绝让本来就易怒的陈教练牙关都咬紧了,脸胀的通红,青筋都起来了。他确实生气了,他气的是恨铁不成钢。
两人剑拔虏张的氛围弥漫了整个房间,房间里静的可怕,好像稍微一点声响就会打破此刻的平衡。
林田苟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笑着照这个势头两人肯定是要干起来,他就想看到刘毅吃瘪。自己不敢招惹他,可是有人敢!
“你在逃避什么?你这个懦夫!”
陈教练怒喝一声,随即直接甩出一记重拳。
刘毅看着对方的拳头打向自己,本想挨一拳让教练消气算了,可是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被打中的话,会死人的!他心里这么想着。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且不说教练也只是想出出气不可能使出全力,就算这拳真被打中了,以这力道也顶多挂点彩罢了,绝对和人命扯不上半点关系。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念头呢?恐怕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教练的拳头在空气中发出了“嗡嗡”的声响,然而这拳并没有命中目标,刘毅只是向后撤了一步就轻松的躲开了。
“还敢躲!”教练见状还想再来一拳,可是刘毅先他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三斤,我给你就是了。”
刘毅平淡的说完,转身走向正在看热闹的人群,他掠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径直走向了林田苟。
我去!你走向我干嘛啊?我只是个龙套啊!你不能惹不起陈教练就来欺负我啊……林田苟心里有一万个苦说不出。
刘毅走到了林田苟身前,田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谁曾想刘毅压根一句话都没说,伸手很娴熟的从对方裤兜里取出了那把巴掌大小的折叠刀,用力一甩,比刀柄长了几寸的刀锋明晃晃的弹了出来。
刘毅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他一眼,转身迈着大步走向教练。
“你要干什么?把刀放下!”教练身体抽搐了下不禁大吼着,他感觉自己双腿发软,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我去,又要杀人了。”
“要不要报警啊?”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杀人犯!”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有担忧的,有惊恐的,也有看热闹和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刘毅要大打出手的时候,谁知他直接掠过了教练,有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教练身后的一个体重秤旁边,左手撸起袖子,右手持刀将刀尖贴在了自己健壮的肱二头肌上。
只听“呲”的一声,鲜血横流,一大块血淋淋的带着血丝的肉直勾勾的落在了体重秤上。那大片的猩红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沿着剩余的肌肉纹理一直流到了指间缝隙。
被割下去的肉足足有大半个手掌那么大,此时一片鲜红中还透着一点白色,仔细一看令人发指。那是手臂的手骨……
刘毅抬起头望向众人,用那把还夹杂着些许肉丝的正滴血的刀子指了指体重秤,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不多不少,刚好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