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子攸并没有看到明泽的身影,但她知道明泽今日定也是出了宫的,可能不在这长长的热闹繁华的送亲街道上,可能无法与她共看此时的盛世欢歌,明泽可能并没有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可能已经在终点处等候已久了,不过她倒是碰到了出宫观礼的千画,归安因为治疗的缘故,已经未出门半月有余了,此时正是极关键的时候,更是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在向楚王告罪之后,便由千画代为出席,千千也央求了沈洛水随着千画一道出宫来看这热闹,几个人说说笑笑,时不时的同周旁的民众商贩打个招呼,都是喜气之言,欢快之语。
前方开路的小厮不住的撒铜钱,送面点,一路上也尽是祝贺的声音,四马齐驱拉着后方华盖的马车,两边走的是陪嫁的侍女,四周还有宫廷禁卫在一旁守候,虽然收了盔甲利刃,但还是透着淡淡的冷肃之气,更不论这人群街道上又隐藏了多少的高手,江湖朝堂,让这本就不凡的郡主婚嫁更添几分庄敬,微风将那窗边的帘布吹起,隐约可见里面一身红衣的新嫁娘,但那绝色的容颜却被红绸所盖,若隐若现的美丽更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道路边楼阁之上尽是看热闹的人,花花绿绿、形姿各异、容装不同。
年关时节,京都道上,热闹非凡,但都为这新婚的男女让开道路,再转过最后一个街口便已到了白府,旁边的一座宅子是为了子梦的婚礼特意修建的郡主府,但在子梦的坚持下并没有上牌,婚礼还是白府之内举办,但宴席却是在后方的郡主府内,道路中间突然出现了几个江湖打扮的人,小厮上前给送喜食、铜钱,却被那人直接给一脚踢到了墙角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更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白夜亲自下马同那几人商议,但结果却是不算好。
“今日是在下迎亲之日,不知几位可否先行个方便,不如一道入府喝杯喜酒。”
“听说今日是江其的外孙女出嫁,我们几个兄弟也来凑凑热闹。”
“来者是客,几位兄弟不如先入府吧。”
“不急不急,你既然也说了,那我们不如就按照江湖的规矩来一下,若是按照江湖规矩来,两位新人自是要过五关斩六将的,知道新人是文弱书生,娇贵小姐,我们也不难为你们,就请新娘出来简单表演个才艺让大伙看看吧。”
“湖三怪,你们几个是太闲了吧。”
“这是想做什么,砸场子吗?”
“不在老巢里待着,出来丢人现眼啊。”
......
挡路的那人话刚落下,身边的几人还有在人群里的几人立马应和,人群里便传出了各种声音来,大多数都是来观礼的江湖人,民众大多是私下里议论纷纷,见到两方人几乎要打起来了,立马就有禁卫上前阻拦,霍廷裴思几人也从后方前来,站到一旁,禁卫的阻拦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加剧了混乱的程度,得到消息的庆王夫妇以及江临江显也自府中出来,身后当然也凑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还是没有阻止这份喧哗和失礼,最后王上王后亲自出府,众人皆行礼跪拜,子梦原是要在紫藤的搀扶下下轿,王上出声阻止了。
“安和郡主无需下轿,王室也从未有过女子出嫁未至门前便落地的规矩。”虽未亲至,但消息也早已同时刻的就被禀告给了等待的王上,毕竟城中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江湖之人,还是在年关时节,木夕公子如此正大光明的同千画入宫,证明了齐国公子的身份,江家在江湖上的地位,这许许多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让人难以找到最正确的路,看到最后的答案,但王上的话便已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国之主亲至尚未改了规矩,何况是这江湖之人呢。
“安和叩谢王上圣恩,由侍女出车谢礼,还望恕罪。”轿中传来子梦清晰明了的声音,紫藤下车待子梦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也表明了子梦的态度。
虽然王上亲自出现,周旁的禁军侍卫也增加了许多,但那些人并没有让路的打算,一旁的扑通民众被禁军给隔离开来,便是两旁的窗户边的人也都被换了,千画手上摇着一把扇子,脸上显然是打算看热闹的表情,子攸看的直气,却又不能将他给怎样了,便直接故意的撞了他一下沿着隐蔽地方走到了王上王后身旁,却未注意到身后的杏林这一段时间里的警觉有多高,千画看着对面赌气的小姑娘,朝着身旁的千千无奈的一笑。
“你家公子人呢,叫他出来。”只见庆王妃直接走到那几人面前,大喜的日子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是不愿意动刀动枪的,周旁的禁军也只是围着,但并没有动手。
“江姑娘别急,我家公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这是公子的贺礼。”
“我如今是楚国庆王正妻,便是叫也是称夫人,湖大公子的礼物我等受不起,收回去吧,今日小女大婚之日,我是不愿意见血的,但若是有些人定要找麻烦,王室与江府都是不惧的。”
“我们几个人自是打不过这么多禁军侍卫还有各路人马的,不过我们几人最擅长什么小姐也是知道的,不过呢公子也说过,若是小小姐实在不愿意的话,换个人代她也是可以的。”为首之人确实是油嘴滑舌,同白夜、霍廷、裴迪还有江临江显一道人口舌之后面对庆王妃江岚仍是游刃有余,手下之人不知何时竟也搬来了几把椅子让那人坐着,可见其本事了。
江岚看了那被称为‘湖三怪’的人一眼,来到了王上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周旁几人都脸色不虞,那人在重重的包围之下此时正坐在小椅上,嗑着瓜子喝着茶,可见一派悠闲的模样,身旁的人还装模作样的扇着风,看的千画着实羡慕不已。
“各位商量好了没有,我看着吉时快到了吧,过了吉时就不太好了吧。”那人起身将手上的碎渣皮屑给拍了拍,又将衣服的下摆给整了整,若是不注意那奇怪的三角眼、裂唇和六四指,似乎长的也不错,子攸心中评价到。
只见胡德从王上身边离开来到了那人面前,两个人打着哈哈终于说到了最后,两者各退一步,王上答应撤下禁军,但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要离开王都,至于找人代子梦这便同意了。
“和公公说话着实是舒适。”
“先生客气了。”之间胡德挥手间,便有舞女歌姬上前来,不过那人却伸出左手上多余的一根手指表示拒绝。
“这人嘛,我是要自己选的,况且这些歌姬舞女和郡主身份也不搭啊,公公说呢。”胡德知道此人定是难缠的很,但今日在此处大多是朝臣勋贵之女,背后莫不是世家大族,又怎会做出如此有失体统之事,在胡德思考见,那湖三怪就已经一步一瘸的走到了王上那边,有侍卫打算上前,却被阻止了,之间湖三怪在距离王上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躬身行礼,看着站在庆王妃身边的子攸,在场的女眷在湖三怪过来的时候大多都垂下了眼,或是带上帷帽,有的直接便站到远处,只有子攸眼神行动上未有丝毫的躲避,今日子攸虽只着简单的桃色棉衣,但眼中的威势与周身的气魄丝毫不受影响,庆王妃注意到了两人之间无声的交锋,正打算将子攸拉到身后,却不料子攸竟是走到了王上面前,浅浅的扫视了那湖三怪一眼,没有蔑视、不含鄙夷,只是冷冷的目光,让人猜不出其想法。
胡德也顺着湖三怪走到了这边来,那些舞女歌姬也有序的回到了府内,正想说话却被子攸的话给打断了,只得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另一边,新娘的花轿边还站着几个送嫁的侍女和姑娘,白夜站在窗边同子梦低语几声,便也来到了这边,千画不知何时也带着千千换了个阳光温和却不灼人刺眼的地方,也着实会享受的很,裴思站在花轿一边远远的看着王上身边时刻准备着的霍廷,轿子内紫藤拿了些茶点给子梦,却被拒绝了。
“白公子说了郡主不必在意这些规矩,从昨日开始郡主便滴水未进,现在这......”
“他可以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等等吧。”在红绸之下的阴影里可以看到子梦那坚定的目光,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谁又是因为谁。
“先生既然说要与安和郡主同等身份之人,本宫是否可以呢?”子攸突然从人群里出来本就叫人大吃一惊,如今这开口的话更是吓了众人一跳,周旁的大臣夫人都在注视着王上和王后的表情。
“不知姑娘是何人?”
“先生又何必装糊涂浪费时间呢,刚刚不是聪明睿智的很吗?如今我这个年龄称本宫的先生以为是谁呢,本宫是极不愿意让安和郡主错过婚礼吉时的。”子攸这话说的那湖三怪讪讪的,却是让他对面前这个说话如此直白十五岁的王朝公主有了浓厚的兴趣。
“那就请殿下开始吧,在下甚为期待。”
“本宫身为王族公主,受百姓供养,万民爱戴,自是要承其责任,琴棋书画,舞乐酒花皆取之我朝百姓,自也应答还其一分于百姓,这并非丢了王室脸面,本宫以为为百姓为之深感荣幸。”这是提前便堵住了那些言官谏臣的嘴还那些宗族学儒的规矩,提前将麻烦给解决了,此话一出,王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些极为规矩的学儒则是更加觉得子攸更是不懂规矩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有先等着。
杏林带着侍人将那已经许久未被人碰过的攸歌琴搬了出来,子攸从怀里拿出日日摩挲的落风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