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昭王大婚之日,王上在栖凤宫没待多久便去了思莲宫静妃之处,王后也是性子活络之人,并未多加计较,见子攸想出去玩,想着今日过节,她身边也有人保护,便也未有多加阻止。
掌乐司中,归安刚将做好的月饼摆好,子攸便到了,二话不说先拿起一个吃起来,明泽也拿着取出的桂花酒,子攸离得多远就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味,脸上的笑意也是更加灿烂明艳。
“这月饼不像是御膳房分发给各宫的,味道也不太一样,不过还挺好吃的。”
“那当然,我的手艺可是比那些御厨好的多了。”归安一边说着一边给杏林递过去,杏林倒是也未加扭捏,直接拿了,自上次归安在杏林的帮助下功力有所突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似之前那般。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就会舞刀弄枪呢,居然还会做这么精细的糕点。”
“你是不知道你老师那才是真正的三百六十技,每年都要不嫌麻烦的采花,挑花,洗花,蒸花用以酿酒。”
“殿下少喝几口便可以了,莫要多饮。”明泽也未加否认,细心的帮众人斟好酒,说一句浅浅的嘱咐。
“明泽,你每年都做,那我岂不是错过了许多。”
“这掌乐司中埋酒的地方不多,不然倒是也可以多做一些的。”
“那不如你明日去栖凤宫做,刚好是中秋休沐,我也不用去学堂。”
“好。”
这千古以来便留存的节日历经了多少王朝的更迭,看过了多少红尘的寥落,那代表着家人团聚,共赏圆月的美好情思一千年一万年脉脉相传,历史洪流中多少文人骚客为它写出绝世篇章,美的诗情画意,娇的柔情似水,在这月下的几个人影笑语不断,不知那天上的嫦娥姑娘是否也在看这人间胜境,此时的子晋正在齐国临海的一个小镇上,与他同行的还有臣梦,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酒席散去,热闹离场,云琤端坐在屋中,子昭也缓步步入屋中,却是直接让屋中的喜娘侍婢退下,一时之间气氛冷凝,此处毕竟是昭王府,不是云府,这位公子的脾气更是阴晴不定,云琤抬手,屋里众人退下后,直接自己动手掀开盖头。
“妾身见过公子。”
“你想必也清楚娶你非本王所愿,但你我二人即是一体,有些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毕竟云小姐可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
“妾身明白。”
“我还有事务要处理,你早些休息。”
云氏两姐妹的命运是如此的相似,所嫁之人都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真心,那个人可以给她所有,唯独给不了真情,那人心中最珍贵之人是同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第二日两人回宫参拜,一切倒也是顺顺利利过去了,除了在栖凤宫碰到了子晟云珂夫妇,四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越缠越紧,两天后回门礼也是顺顺利利,一切都在按着事情本来的方向发展。
距离当年子晋之约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这五年时间里,子晋每年都会到四方城住上一段时间,四方城乃是四国交界之地,里面都是些江湖侠客,许多四国通缉的重犯都在此处,百余年前四国为争夺此处城池,各方交战,且此城在地理位置和建造上都是极为特殊,城内之人亦是不可小觑,最后各国都损失惨重,这四方城倒也成了四不管之地,每年子晋都会来这里隔着边境线回望楚地,臣梦闲的时候也会同子晋一起过来,每年都命人从楚国带来楚地带来特有的荼蘼花,但从未存活过半月,便是最好的养花人细心呵护,创造出类似于楚地的气候来,还是不行,如今距离契约时间还有半年,沉寂了五年的四国都已经恢复到最好的状态,燕王姬辞虽是无道,但实质的掌权者当朝太后却是个手段高明,心狠手辣的人,燕国在这母女二人手中更加繁盛强大。
四年时间里,子昭与子晟在朝堂之上成对立之势,众人都盯着云历的态度,但云历一直以来都是不偏不倚,毕竟在众人看来,不管最后谁继位,云历都是未来王上的岳家,云琤虽然只是子昭的侧妃,但子昭将其安排在正院,更是为了喜欢花草的娇妻在府中大兴土木,建造花房,虽然依旧经常去风月场所,但很少过夜,清月姑娘的入幕之宾,那名来自齐国的绝色紫衣男子始终是个迷,子晟也曾问过清月可否见见此人,但一直被推脱了,在子晟看来清月并不想让此人同朝局之事有算牵连,清月便也未曾反对,容平,白夜,钟念几人在外放时都作出了显著的政绩,回朝之后都予以重任,但这几人的态度也是不甚明朗。
明泽和归安也在这深宫里缓缓度日,有时也会无聊,但有子攸在,这深宫中枯燥的一切都有了不一样的意味,明泽与子攸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早已超出了朋友之间的情意,只是他们都不自知,归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去点破,有些事,有些情,在一开始便注定了,随着子攸年岁渐长,宫里也开始传起一些两人之间的谣言,公主与乐师之间的故事就如同那些千金小姐与落魄书生一般,王上曾今为此事特意找过子攸,但并无任何作用,王后对于子攸向来是随其自然,王上无法便在明泽演奏时让胡德对其敲打几分,但明泽的态度和作为一直是未有任何的僭越,从前如此,现在这般,往后依旧,裴思与霍廷之间始终没有任何的进展,但裴思在兵部的作为却是不可小视。
又到了梧桐花开的季节,子攸下月便要行及笄礼,几年时间里子攸出落得愈发美丽漂亮,风姿不输当年的楚国第一美人子兰长公主,反倒是更胜几分,就如那一日三变的木芙蓉一般变的愈加美丽,娇艳,人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喜欢调皮捣蛋,有着与她美丽相匹配的稳重优雅,那笛音更是胜过了曾经的子昭,楚国几位音律大师若只说在笛曲上的造诣,年仅十五的子攸已经是他们无法相比的,那些见过子攸的人都对其推崇有加,朝中宫内外都在说着王上会将这最为宠爱的小公主许配给谁,有女楚氏子攸,芳名远扬四方,有子楚氏子晋,盛名四海皆知,这一对孪生兄妹缔造了楚国最大的荣光。
距离子攸及笄礼还有三天,子晋的礼物也刚好到达,是一支竹笛,竹木是子晋第一次到燕国时在燕国的万竹迷阵最中央取下当世仅存的紫白湘妃竹,亲自制作,存封四年的时间终是到了子攸的手中,内层浅白,外层紫凉,加上子晋向制笛大师求教加上自己的方法,让一支笛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显现出四五种不同的颜色,当世仅存,便是当年的燕国大将君临安送给子兰长公主的定情之物也是一支用紫白湘妃竹制作的笛子,但那把笛子却在子兰长公主病逝时被君临安亲手所毁,往后经年,再无人进入万竹迷阵中取竹。
王上与王后亲自拜访了容府老太君作为子攸及笄礼的正宾,用来在及笄礼上使用的发钗更是从几年前便开始挑选材料,又当代名家亲自设计样式,终是造就了当世罕见的紫玉白云钗,上面更是有王上亲自提笔刻下的小字,此时的子攸正在玩弄着子晋送来的竹笛,看着面前那么多繁琐复杂规制礼仪,一时之间深感疲惫,却也是无可奈何,等到了第三天,过程虽是多,子攸却也是将一切完成的极好,未曾有一丝过失。
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讯,笄者揖谢,礼成,每一步,每一言,都是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不浓不烈,一切都是刚刚好,明泽也在那奏乐的位置上看完了子攸的整个笄礼,但一直注视着明泽的云琤也发现了明泽对子攸的情意。容府老太君为子攸加字念尘,当然这是王上与王后提前就准备好的,笄礼后封号攸歌公主。
修整好的子攸带着杏林去掌乐司讨礼物,却未曾料到明泽拿出了五年前答应给子攸的那把攸歌琴作为礼物,经过了五年时间在一分一毫之上的改进,调试,这琴中尽是明泽这五年以来的情思,归安则是在掌乐司中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将明泽最开始入宫时那坛埋了十年的酒拿出来,子攸看着那琴,将怀中子晋送来的竹笛拿了出来,邀明泽共奏一曲。
夏日,夜风,蝉鸣,落花,酒香,菜色都不及琴音与笛音共起时的美好与心动。
“子晋托人送来的这竹笛甚好,可惜还没有名字,先生可有建议。”
“落落我愿,曲尽风至,万世流转,相思白首,落风如何。”
“甚好,那你就帮我给这笛子刻上这二字吧。”
“好。”
“你们两个先不说这些了,行不行,我的菜都凉了。”归安终是忍不住发了声。
“我要先喝酒。”
“这酒就那么点,你还是先吃菜吧,你可知道这酒做来多不容易。”
“平分,我们四个人平分行了吧。”
有声音从遥远的方向传来,不知在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