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弟来看你了。”声音平静极了,带着隐忍的思念,又着无痕迹的消失。
他轻轻的放了两个糯米团子在她的墓碑面前,他苦涩:“阿姐,你常与阿弟说着各地的民俗风情,你喜欢的地方阿弟都去过了,与阿姐说得一般,很美。”
“最近阿爹头发白了许多,时常念叨阿姐,阿爹和阿弟很想阿姐,阿姐,你还回来吗。”
他把眼泪悄悄擦掉,风很温柔,没有打搅到他的诉说,带着一片消散的蒲公英吹来,有些落到了他的衣襟上。
他瞧了几眼漫天的蒲公英,把狼狈的模样藏好:“阿姐,你说男儿壮志凌云,亦可保家卫国,亦可走遍江湖。”
“保家卫国我做了,下面阿弟要去走遍江湖了,阿姐,阿爹前些日子把官辞了,来到你喜爱的杭州生活,阿爹说没好好陪你,这次要陪着你一起看杭州,吃遍杭州。”
他走得很轻,似怕打搅到她。
亦或者是沉重的,脚底的泥路被深深踩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很深。
他带着离别的思念来到了杭州,去阿姐心中的那个江湖。
他闭眼,风中有梅花的花香,庭中有颗枇杷树,还未长大,看起来十分秀气。
“阿爹。”
“昱行长大了,阿爹老了。你阿姐,还好吗。”
“她很好。”
男人一夜白了许多头发,没了以往的精神,男人说:“你阿姐,是个极好的女子。小时候我不在家,你阿姐怕府里人带不好你,从来都是贴身照顾你。”
这是阿爹第一次跟他说阿姐小时候的事情,他耐心得听着,怕错过一个字。
男人满脸沧桑,颓废的坐着:“我记得有一年,那个天啊,特别冷,你调皮,躲起来让你阿姐找你,后来找到你了,你在暖阁吃点心吃得开心,你阿姐气极了,又不忍心打你,把你点心拿走哄你睡觉。”
他继续这样说,眼角溢出来眼泪:“你阿姐是那时候有的顽疾,你阿姐怕你知道了会难过,让府里所有人瞒着你给你一个快乐的儿时。”
他心里一窒,再也忍不住的号啕大哭:“阿姐,阿姐,阿弟知晓错了。”
男人把藏了很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在你还没有出世时,你阿姐呀就围着你阿娘转,等你出来了,喜欢得不行。”
“你阿姐自是宠你,讲了多少东西,也甚好,你记得,也把它做好。”
他仿佛回到了儿时。
一个女孩板着脸让他好好练字,她拍拍石桌:“今儿要把这些字练完,还有我给你的书,也要看完。”
男孩睁着个大眼睛蓄满眼泪,女孩叹息:“昱行,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姐前些日子教你的可会了?”
“阿姐让,阿弟看得黄帝内经,我已悉心领悟了。”
女孩点点头:“是素问否?”
男孩摇头:“是灵枢。”
女孩眯着眼笑:“阿弟真棒。”
她牵着他的手上街买了一根糖葫芦给他尝尝,男孩笑得开怀,吃着嘴里糖葫芦嘟囔半天,看见几个玩耍的小儿,又慢慢的吃着嘴里的糖葫芦。
第二天她抱了个蹴鞠来陪他玩,他开心得大笑:“阿姐我玩蹴鞠可是厉害,阿姐要小心了。”
两个小小的人儿累到倒在草地上,男孩疑惑:“阿姐怎的知道我喜欢蹴鞠。”
“小笨蛋,我是你阿姐自然知道了。”
他又想到很多很多,如果阿爹不告诉他阿姐的顽疾是怎么来的,恐被自己知道了会歉疚得想要陪着阿姐。
他哽咽:“阿爹,是我对不住阿姐。”
男人叹了一口气:“你阿娘最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你莫要在你阿娘面前提起你阿姐,我怕你阿娘受不住。”
他起身,顿了顿:“你就说你阿姐和白家小子去了药王谷。”
他望着香囊发呆。
阿姐,如果当时阿弟没有调皮,是不是你现在在阿弟身边唠叨,阿姐言传身教,阿弟此生莫不敢忘。
天色已暗,漫天星河。
陈昱行望着天上的星星汇成一个女子冲他笑脸盈盈。
他在过后的日子中,一直记得他的阿姐说得一句话。
“以后若是难过了,就写信给阿姐,无论多远,阿姐收到了会替阿弟收着难过。”
第一卷,寒江孤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