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杨氏把江漓和小馒两人都搜过一遍后,只搜到了二十两银子和一张类似当票的文书。
杨氏见江漓身上统共只有二十两银子,一张脸顿时又耷拉了起来,怒骂江漓道:“你个败家的短命鬼!怎么只剩下这么点银子了?”
江梅说江漓在镇上大手大脚的花钱,应该是从当铺里得了不少银子才是,可现在只剩下区区二十两,刚好只够小馒的“赎身钱”……难道银子都被江漓在镇上给花光了?
杨氏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当票”,想知道当铺给的银子到底是多少,可她不识字,认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抬头朝屋外喊道:“老三,你进来瞅瞅这张当票,看这贱蹄子到底从当铺换了多少银子?”
江三叔就守在门外,他听见杨氏喊他,很快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江三叔名叫江元,小时候也读过几年书,虽然识文断字不如江漓的小叔,但日常的文书还是都能看得懂的。
他刚一进屋,打眼就看见了杨氏手边的几锭银子。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银子肯定是从江漓身上搜出来的。
江三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边朝杨氏走过去,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个月家里多了江漓从当铺换来的这笔银子,那他们二房是不是可以趁机少交些月供了……
可当他从杨氏手里接过那张“当票”后,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被惊得抖了抖,什么月供不月供的霎时都顾不上了。
“你……你既然敢去贷子钱!”江三叔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漓,脸上又惊又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所谓子钱,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高利贷。
杨氏从江漓身上搜出来的那张文书,根本不是什么当票,而是一张高利贷的借据!
原来,江漓在离开当铺之前,特意小声向当铺掌柜耳语了一阵,托他帮忙遮掩自己当玉佩的事。恰好当铺掌柜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收了件宝物,以免招人惦记,便十分乐意地答应了。
于是,江漓藏好当票和契书后,借来当铺的纸笔,伪造了这份假的高利贷借据。
由于借据上头盖着当铺的私印,所以江三叔并没有怀疑借据的真伪。
他抖着嗓子,把借据上的内容一一念了出来:“今江漓于铜雀镇汇丰当铺贷银三十两,每月月息五两,半年后归还,若到期不能如数归还,则愿以江家二十亩良田相抵……”
江三叔越念越是心惊,最后骇得脸都白了。
他咬牙道:“江漓你疯了!这么高的利息你竟然也敢跑去贷钱,还拿家里的良田做抵押!你……你这是要要了咱们全家人的命啊!!”
贷子钱,利滚利,寻常人家根本还不起。
就连一心想要跟崔主簿结亲的杨氏,早前筹借聘礼钱再难,也从没动过要贷子钱的念头。
而且,放贷之人背后多有权贵撑腰,一旦借钱的人逾期不还,追债的时候,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人命都不当一回事。
早年间,上寮里就曾有一户人家,因为贷子钱还不起,最终被放贷的人强收了房契田产不说,连妻儿都被发卖了,可谓是家破人亡。
江三叔到现在都记得那家人的惨状,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边上的杨氏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江漓胆敢贷子钱不说,竟然还拿江家的二十亩良田做抵押!
要知道,自从江家落户在上寮里,几代人勤勤恳恳,总共也就积累了二十亩的良田。正是有了这些良田,江家这一大家子人才能温饱无忧,岁末还能结余几个闲钱,供小儿子读书。
如果这些良田没了,岂不是要他们全家都饿死吗!
杨氏好不容易缓过来气,怒吼了一声,伸手就要拽江漓的头发打她。江漓早有准备,利落地抱起小馒躲开了。
“你个丧门星,四年前我就应该直接打死你!”杨氏不依不饶,屋外的其他人听见动静,也很快推门走了进来。
大家在得知江漓借了高利贷后,顿时慌成了一锅粥。他们对江漓恨归恨,但更多的是怕高利贷会把家里拖垮。
熟不知,江漓要的就是他们害怕。
只有他们越怕被她连累,她才能越顺利脱离江家。
江漓一边灵活地躲避杨氏的追打,一边好心提心她说:“你要是真把我给打死了,欠当铺的钱可就要你来还了。”
按照放贷的规矩,除非江家人死绝,否则放出去的钱都是要连本带息一分不少地收回来的。
杨氏闻言手上一僵,但旋即又反应过来,恨恨地说道:“那我就先把你打个半死!”
“老二老三,你们一群人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帮我拦住那个丧门星!”杨氏这回是真的气得狠了,豁出去哪怕真的把江漓给打死了,也要出口恶气。
有了杨氏吩咐,江漓很快被人前后围堵住。更不巧的是,这间屋子里没有植物能让她施展异能。
江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见杨氏的巴掌已经挥到了眼前,她突然出手如电,在杨氏脖子后用力一按,杨氏登时两眼一翻,整个人骤然晕倒在地。
由于江漓出手的速度太快,屋里的其他人竟然一个也没看见。众人见杨氏突然昏倒,还以为她是被气晕了。
一家之主突然倒了,江家其他人的注意力顿时都放在了杨氏身上,掐人中的、喂水的、叫大夫的乱成一团,一时间倒是没人在意江漓了。
江漓嗤了一声,趁隙抱着小馒逸逸然地离开了。
江家人一直忙碌到后半夜,请来大夫给杨氏扎了几针,杨氏这才缓缓转醒。
杨氏刚一睁开眼,就又气又急地问道:“江漓那个小蹄子呢?”
江漓的小姑江容华守在床头,因为担心杨氏,眼睛这会儿还是红的,她听杨氏问起来罪魁祸首的江漓,便一脸愤恨地回答说:“她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会儿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呢!”
“我这就去把她抓来,让她来给您磕头赔罪!”江容华说着,蹭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一副势要把江漓给剥皮抽筋了的模样。
“等等!”门口的江三叔却拦下了她。
江容华顿时眉梢一吊,不耐烦道:“还等什么?你看看咱们这个家都被江漓给祸害成什么样了?打死她都不亏!难道三哥还想要替她说话?!”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氏从床上坐起来,对江三叔拦下江容华也有些不满。
她平时在家作威作福惯了,今天被江漓连番下了面子不说,那小蹄子竟然还敢去贷子钱——容华说得不错,打死她都不亏!
“娘,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江三叔急忙解释说,“我拦小妹可不是为了替江漓说话,而是觉得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打死江漓固然解气,可有句话江漓说的也没错,如果她死了,那借当铺的六十两银子可就得咱们替她还了……”
“凭什么要我们替她还!”杨氏尖声打断江三叔,气得又急喘了几口气。
“娘您别生气,我这儿刚好有一个可以不用替江漓还钱的法子。”江三叔安抚了杨氏两句,才又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