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漓和赵羽别扭地相拥而眠的时候,铜雀镇上,乡丞尉迟宇的家里,正在举办一场热闹的家宴,为五名远道而来的官兵接风洗尘,由尉迟宇亲自做陪。
这五名官兵是尉迟宇借着他爹的名头,从大营里请来保护他的。
按理说,尉迟宇好歹也是一方官员,对待这些官兵不应如此客气,但这五名官兵里,却有两个是毓王的亲卫。尉迟家虽是宿夜郡的首富,但宿夜郡是毓王的封地,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怠慢毓王身边的人。
尽管两人中那个娃娃脸叫吕追的,一直绷着一张脸对他,尉迟宇也没生气,还特意买来了吉祥酒楼的秘制菜品,来招待两人。
吕追的年纪跟尉迟宇相仿,但却极瞧不上被养得白白嫩嫩、一有事只会喊爹的尉迟宇。
他坐在年长的陈阵身侧,听陈阵和尉迟宇寒暄,兴致缺缺尝了口面前的秘制菜,却霎时被惊艳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小镇上,竟还有如此美味,比毓王府的疱人烹制的还要好吃。
想到毓王府,吕追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毓王,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饿肚子……
吕追突然停下筷子,打断尉迟宇问:“尉迟大人,听说铜雀镇出现了一位江湖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们的衙役,不知道衙门现在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尚未有线索。”尉迟宇迟疑道,“衙门里人手不足,对方又是江湖高手,我们便没敢轻举妄动。”
吕追顿时双眼一瞪:“所以这一天一夜,你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任凭凶手四处流窜!”
一旁的陈阵,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一天一夜的时间,凶手很可能早已经离开铜雀镇了。
尉迟宇小声辩解道:“我这不是请你们来了吗?”
可请他们来又有什么用,时间都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衙门不设卡拦截,凶手难道还会等在原地被他们抓吗?
吕追气得冷哼一声,也懒得跟尉迟宇这个草包多做解释,干脆直接闭嘴,半句话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了。
尉迟宇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缉拿凶手,他请官兵来,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他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惹到了吕追。
但为了缓和气氛,他清了清嗓子,又主动问道:“说起来,我也有半年多没回过宿夜郡了,不知毓王近来可好?”
吕追性格急躁,尉迟宇不问毓王还好,一提到毓王,他又想到,凶手如果早已离开铜雀镇,那他和陈阵这一趟就白跑了,毓王被找到的可能性就又少了一成……
他当下气得抓起手边割肉用的小刀,砰地一声,用力掷在了桌上,刀尖瞬间扎透桌面,他这才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毓王他好的很!”
尉迟宇被他的动作吓了个半死,脸都白了。
陈阵见状,两条还没来得及松开的眉毛,顿时又紧了两分。
“吕追酒量不好,酒后失态吓到了尉迟大人,还望大人见谅。”陈阵一边向尉迟宇告罪,一边徒手拔出小刀,重新塞回吕追手里,低声警告他道,“好好吃你的菜,你若再管住不自己的脾气,就给我滚回宿夜郡去!”
吕追年纪小性子急,如果不是因为寻找毓王的人手不够,陈阵此次绝不会带他一起出来。
吕追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刀,终是认怂的割下一块儿烤羊肉,不情不愿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尉迟宇胆小归胆小,但却是个心大的,陈阵给他道了歉,他当即大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甚至连吕追其实根本没有饮酒也没计较。
陈阵又向他解释说:“王爷万事均安,两个月前跟令尊会面的时候,还有问及过大人呢。
“不敢隐瞒大人,此次我和吕追前来铜雀镇,除了要保护您的安危以外,还因为,据前去军营传信的小厮描述,凶手和曾经刺杀过王爷的刺客十分相像,所以我等顺道赶来查看。”
“原来如此。”尉迟宇这才算明白,吕追刚才为何会生气了。
他说道:“有陈侍卫和吕侍卫在,相信很快救能缉拿凶手归案的。当然了,如果有需要衙门出力的地方,我自当全力配合。”
只要他自己的安全有保障,毓王的侍卫想抓人,他自然不会拦着,若真能抓到凶手,还能算是他在职期间的功绩呢。
“不过,”尉迟宇想了想又说,“铜雀镇的乡民大多淳朴老实,若是大家知道镇上来了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必会人心惶惶,大家也会因为害怕被报复,而不敢提供线索的。”
他建议道:“我看不如……就把这刺客说成是采花贼,这样既能让乡民们警觉,也不至于让他们过分害怕,而不敢举报。”
把刺客说成是采花贼,那岂不是在暗讽毓王是一朵中看不中用的娇花?吕追一听,当即就要表示反对。
可他身侧的陈阵却先一步说道:“大人此话不无道理,那就先按照大人说的办吧。”
吕追瞄了陈阵一眼,怕自己真会被赶回去,最终还是把反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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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江漓和桑掌柜约好的这天,江漓早早起床,安置好小馒和赵羽后,便带着昨天收好的一小部分麦子,赶去了上寮里。
今天也是江小叔迎娶崔主簿女儿的日子。
江容华恰好也赶在今天出嫁,她虽然是去给人作妾,但杨氏还是为她准备了两抬嫁妆,趁着江小叔去镇上接亲,多抬了一顶花轿,顺便把江容华也风风光光地送进黄府去。
江漓出门的时间也是赶巧了,恰好和江小叔一行在出村的路口处撞见。
念着今天好歹是对方的大日子,江漓主动退后,让接亲的队伍先过路口。
江小叔名叫江书,为人样貌十分俊朗,又有几分自视清高。
他骑在雇来的高头大马上,昂首走过江漓身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当然,江漓对他看不看自己也毫不在意,倒是后头的一顶花轿里,轿帘却突然被人从里掀开,江容华探出半个头,恶狠狠地瞪向江漓问:“你是来故意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江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说:“你想多了,如果不是你自己从花轿里出来,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