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履支重新活了过来,罗敏欣喜不已,一时间也忘了跟江漓之间的嫌隙,激动地一把拉住江漓的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回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边说,还边拉着江漓的手亲昵地摇了两下。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又猛地松开江漓,别别扭扭地说了句:“几天没见,你人倒是变了不少。”
她说江漓变了,不单单是因为江漓突然精于种植,救活了她的昧履支,还因为今天接触下来,江漓明显不像先前那般怯懦躲闪,待人接物都让人舒适了许多,这才会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跟江漓之间的过节。
具体说起来,这过节倒不是因为江漓曾经得罪过她,而是她的堂弟罗致和江漓之间的恩怨。
罗致是上寮里这十几年来唯一的一位秀才,他模样周正,文质彬彬,正是四年前差点儿和江漓定亲的那人。
当年罗致和江漓也算互相爱慕,可眼看着两家正要定亲的时候,江漓却突然中途反悔,连个理由都没交代,转头另嫁给了旁人。
罗致为此颓废了许久,连当年的会试都给耽误了。
要知道,本朝三年一次大考,罗致当时可是书院里读书最好的学生,老师们都说他当年必定中举,可却因为江漓,他连会试都没参加,凭白多耽误了三年多的光阴。
也正因为如此,罗家和江家结了怨,罗敏也对江漓讨厌了起来。
虽然罗敏也知道,以江漓先前懦弱的性子,她会突然远嫁,肯定是江家其他人的安排。估摸着,极有可能是杨氏嫌他们罗家给的聘礼钱太少,这才把江漓另嫁给了出钱更多的人。
但罗敏还是生江漓的气,气她太过软弱胆怯,任凭江家摆布,配不上罗致的喜欢,更不值得罗致差点为她赔上前程。
所以,当江漓突然死了丈夫,带着小馒重回上寮里的时候,罗敏最开始是有几分窃喜的。但后来,她见江漓孤儿寡母在江家生活艰难,又觉得心有不忍。
尤其是这两年罗致已经再娶,罗敏也渐渐放下了当年的事,所以她有时候会偷偷接济小馒,但对江漓却一直不冷不热的。
往常,江漓大约也心中有愧,每回远远地见了她,都会刻意避开,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现在江漓主动向她示好,还让她有些不大习惯。
但罗敏并非扭捏之人,先前的恩怨另说,今天她受了江漓的好处,道几句谢还是应该的。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向江漓道谢说:“谢谢你啊,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漓不甚在意地笑笑说:“不过举手之劳,权当是谢谢你之前对小馒的照顾了。”
她知道罗敏还在介怀四年前的事,江漓也无意解释。
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感谢罗敏对小馒的照顾,并不是为了求得原谅,而且,她也不觉得四年前的江漓有什么错,她同样也是受害者。
江漓看出罗敏有些不自在,便在告诉她种植昧履支的注意事项后,就要带小馒重新回屋子里。
罗敏却突然叫住她说:“等一下,我听我公公说,你今天来是打算买田家的地的?”
江漓点了点头。
罗敏又压低声音说:“那你等会儿可要仔细些,田家夫妇俩精明的很,待会儿谈价钱的时候,你最好央我公公替你开口,免得被人坑骗。”
江漓正要谢过罗敏的好意提醒,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
“哎呦,真是对不住,在家忙着收拾行李,一时间忘了时辰,让你们久等了。”田氏夫妇俩姗姗来迟,倒是十分识趣,进门就先主动道了歉。
曹里正闻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人寒暄几句,曹里正便连江漓一起,把人招呼进了堂屋。
田氏夫妇俩,其中丈夫叫田大江,妻子跟罗敏同姓,但却不是同一个本家。
一行人进屋后,田罗氏先盯着江漓打量了一番,笑言说:“你就是漓丫头吧?咱们两家住得远,我也不常见你,现在猛地一见,瞧着是越来越标致了。”
她话里夸的是江漓的容貌,眼神盯着瞧的却是江漓身上精致的衣物。
她边说,还边十分自然地挽上了江漓的手臂,像是两人关系有多要好似的,她拉着江漓想要贴着她一起坐。
江漓不喜欢这种冒然的亲近,她皱了皱眉,正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却见一旁的赵羽突然上前,一把挤开田罗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紧挨着江漓的座位上。
那是他常坐的位置。
他和小馒两人,经常一左一右地坐在江漓两侧。
赵羽习惯了这样的座次顺序,就见不得别人抢他的座位。
田罗氏被赵羽推了个踉跄,还是江漓扶了她一把。
江漓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赵羽,无奈替他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夫君总爱粘着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太过亲近。”
她这话虽然是在道歉,但袒护赵羽的态度也十分明显。
田罗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很快又被她掩饰了下去。她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改坐到了江漓的对面。
小插曲过后,曹里正直接开门见山道:“大河,你家里既然还忙着要整理行礼,那咱们闲话也不多说,直接开始谈买卖的事吧。”
“咳咳!”田罗氏赶在田大河开口前,故意轻咳了两声。
田大河瞄了她一眼,这才偏头对江漓说:“漓丫头,咱们乡里乡亲的,今天又当着里正的面,我也就不说什么虚价了。我家里一共有九亩多旱地、两亩水田,如果你打算全都买下的话,那就一口价,旱地一亩十五两,水田一亩二十两。”
“田大河,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还没等江漓开口,曹里正先质问了出声。
要说田大河的要价也不算高,正常的田地买卖价格,确实是旱地十五两一亩、水田二十两一亩。但田大河前两天来找他的时候,说自己着急离开上寮里,只要有人肯把他的地全买下,他愿意贱卖出售——水田和旱地一个价,全都十四两一亩。
可这才过了两天,眼见着真有人要买他的地了,他却又突然坐地起价了。
这一来一回,差的可是整整二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