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家里有一个病人和一个四岁的孩子,江漓决定借辆牛车去镇上。
对于以种地为生的农户来说,牛是很贵重的私产,上寮里能买的起牛的人并不多。多数时候,如果谁家需要用牛,都是花钱从有牛的人家里租借的。
恰好曹里正家就有辆牛车,江漓便去了里正家租借。
曹里正还在为昨天没能劝住杨氏而内疚,听说江漓想要借牛车带赵羽去镇上看病,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他不但不收江漓的租金,还特意央了自己的小儿子帮江漓驾车。
江漓没拒绝曹里正的好意,想着他既然不肯收租金,那就在镇上买些礼物送他。
有了牛车,江漓几人赶到镇上的时候,集市上刚好才开市。曹里正的小儿子主动留下看牛车,并且告诉江漓,等她忙完了可以去街头的车马行寻他。
江漓谢过他之后,就带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先去了趟汇丰当铺,她凭票据支取了典当玉佩剩下的当银,顺便又向当铺掌柜询问了镇上哪个大夫最有名。
待简单用过早饭后,江漓便按照当铺掌柜告诉她的地址,带着赵羽赶去了医馆。
医馆名叫回春堂,坐诊的是位人称张妙手的老大夫。听当铺掌柜说,这铜雀镇超过一半的大夫都师从张妙手,若他的医术在镇上称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
江漓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时间尚早,但医馆的大厅里已经等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来找张妙手看病的。
医馆的学徒问清她的来意后,给了她一个号牌,告诉她要凭号牌的顺序看病,就又转头去招呼其他病人了。
医馆里的人慢慢越聚越多,大家凑在一起,闲极无聊,免不了要饶舌几句:
“你们听说了吗,黄员外又要纳妾了!”
“真的?不知道这次黄员外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听说是个乡下姑娘,不过人长得特水灵,只一眼就把黄员外给迷住了。”
“就黄员外那样,有他不迷的姑娘吗?”
“唉,你话可不能这么说,黄员外虽然好色,但纳妾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你看他前头抬进门的那几房小妾,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就是怪可惜的,这么好的姑娘却给一个能当她爹的人作妾。”
“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约因为黄员外在镇上比较有名,江漓在排队看诊的时候,陆续听了不少他的闲话,大部分都是有关他要纳妾的。
她很快从这些人的话里推断出,江家已经答应了黄员外要送自己去作妾,但却还没来得及告诉黄员外,她昨天已经脱离江家自立门户,还有了夫君,不能再嫁人了。
如今黄员外要纳妾的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江家这个时候想要突然反悔,怕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要是再连累到她可就不好了……
江漓的目光掠过闲话的人群,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另一边,张妙手看诊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江漓他们。
张妙手慈眉善目,须发全白,乍一看颇像是位世外高人,他在为赵羽望闻问切的时候,以江漓这个半吊子医生看来,也还算专业。
可等江漓接过他开的药方后,却险些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
赵羽身上的外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按时换药,不日即可恢复,只是他被撞坏的脑袋却有些难办。而张妙手开的药方上,则特意强调,想要医好赵羽的“傻病”,必须以百年以上的人参做药引才能发挥功效。
而那颗百年生的人参,足足花了江漓近八百两银子。
如果不是来医馆看诊的人确实络绎不绝,并且言谈间对张妙手赞誉有加,江漓差点儿以为,是汇丰当铺的掌柜特意联合张妙手,设了这个局来坑她。
江漓有点儿心疼银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等他们离开回春堂的时候,她刚从当铺取出来的九百多两银子,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两了。
而接下来她还要盖新房子,置办衣食日用,以及购买田地,这一百多两根本不经花。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羽那颗用来做药引的人参,最多只能用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赵羽仍然不能清醒,那她就得再花八百两,再买颗百年老参续用。
江漓幽怨地看了赵羽一眼。
捡来的夫君实在太能花钱了,可又不能退货,她只能想法子尽快赚更多的钱了……
接下来,江漓又带着一大一小买了好些米面和生活用品,最后又去了趟布庄,取回了上次她和小馒裁定的衣服,顺便也帮赵羽买了几套成衣,这才晃晃悠悠地去了车马行。
在把买来的东西放上牛车后,江漓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把小馒暂时托付给曹里正的儿子照看,她则带着赵羽又返回了集市上。
她另有些事要做,但这些事却不适宜让小孩子知道,以免带坏孩子。
江漓又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和药材,沿路分发给了附近的乞丐。
那些乞丐一眼就认出了江漓,还记起她是上次在酒楼门口,施舍过他们酒肉的人。
他们本来就缺衣少食,更是没钱买药,一旦有人染病,几乎只有等死的份,而最近恰好是风寒高发的时节,江漓分发给他们的药材虽然廉价,但却是治疗风寒的常用药,倒是恰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乞丐们各自领了吃食和药材后,纷纷对江漓千恩万谢道:“小娘子真是个大善人,我们这些花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还有一把子力气,小娘子哪天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但凭吩咐。”
江漓拦住了几个想要朝她磕头感谢的人,说道:“各位不必太过感谢我,我算不上是什么善人,分发这些东西给大家,其实是有事需要各位帮忙。”
她话说得颇为坦荡,乞丐们顿时都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们中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人才开口问道:“小娘子想要我们帮忙做些什么?”
江漓上前两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却刷的一下红了脸。
江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怎的就把人脸给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