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压压的,大片黑云笼罩在冀州大地上,黑云之下,一簇人马正在向乐陵行军。
当首一人,穿黑盔黑甲,年纪有六十左右,腰间佩着一把宝剑。此人正是故魏大将军韩波。
韩波此人生于阵法世家韩家,自幼修习阵法,二十岁之时阵法大成,三十岁时魏帝登台拜将,而后西垒一战使战无不胜的大梁铁骑不能东进半步,自此名扬天下。魏亡之后,西垒大军一触即溃,韩波不得已之下只能投降,之后再未曾掌握大军。龙游浅滩多年,今日重掌大军,可谓龙游大海,但是此刻韩波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是悲。
“父亲,那就是乐陵城了。”韩波的长子韩羽举起马鞭指给韩波看。
韩波挥了挥手让大军停下,韩羽连忙高喊道:“停!!!”随后军阵略有骚乱,但终究是没有乱了阵型。
韩波见状叹了口气,这支军队终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远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韩波看了看乐陵城边的环境,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随即又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空中阴云密布,韩波自言自语道:“这冀州的大旱终于是要结束了,可惜这雨来得实在是太迟了。”
“父亲,咱们要在哪里驻扎?”韩羽问道。
“你觉得该将大军驻在哪里?”
韩羽想了想答道:“乐陵城地势平坦,周围并无险峻之处,城墙虽高,但却绝非固守之所,依我所见,乐陵侯若是与我军交战不利,定然会弃城而走。我等不如就把大军驻在城下,三面围城而攻,乐陵侯见势不利,则弃城而走,我军此战可胜。”
韩波摇了摇头,长子韩羽自幼不喜阵法,只好舞枪弄棒,如今虽然已经是三品武者,但仅凭匹夫之勇,混迹江湖尚可,想要统帅大军独挡一面却是颇为不足啊。
“拿地图来。”韩波勒住马说道。
韩羽听了连忙将冀州的地势图奉上。
韩波接过地图展开看了看说道:“看这天色是要下雨了,冀州久旱,如果下雨,则必然是大雨,乐陵城地势低,城旁的走马河河道狭窄,如果河水泛滥,必然会倒灌乐陵城,如果我军驻于城下,则恐生不便。而且李定安是大梁名将,乐陵虽然无险可守,但却可以称得上是冀州的门户,如果丢了乐陵,冀州就是门户大开了。所以李定安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弃城而走的,乐陵虽非险要之所,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下来的。城外七里处有一座铁营山,地势较高,大军就驻在山上吧。”
此时乐陵城中,李定安正安坐于侯府之中,突然手下来报韩波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李定安听后也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来报的士兵退下,他要独自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李定安此人出身于冀州大族李家,像李家这种大族,春秋之时都是同时在多个国家中下注,以保证最后无论是哪一国统一天下,这种世家大族都能屹立不倒,而李定安就是李家下在大梁的赌注。
“定安啊,你是如何打算的?”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老者,身穿布袍,须发皆白。
李定安看到此人,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行礼道:“四叔,定安不知您来了,有失远迎,您快请坐。”
这走出来的老者是李定安的四叔李文高,现今李家辈分最高的人。
李文高笑了笑坐在上首,摆摆手让李定安也坐下,说道:“定安,你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和大梁打吗?”
李定安沉吟了片刻,说道:“四叔,此战是必然要打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若败了怎么办?”
“若败了。。。若败了。。。”
“定安啊!我李家从没有过把赌注都压在一头的时候,依老夫所见,不如就把军权交出去又能如何呢?”李文高抿了一口茶,笑着劝道。
“四叔啊!”李定安长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这兵权不能交,若是不战,孤的侯爵就会被夺去!孤是堂堂的乐陵侯,若是交了兵权,剥了侯爵,孤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吗?”
李文高叹了口气劝道:“定安,你要记住,你不光是大梁的乐陵侯,你还是我李家的族长。”
李定安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说道:“四叔,您年纪大了,这种事情就不要操心了,就全都交给定安来处理吧,来人啊!”李定安说完话,却并没有人进来。
李文高笑了笑,敲了敲拐杖,从门外进来了七个人,一人背长剑,一人持折扇,一人握短匕,一人扛巨石,一人拿算盘,一人挑扁担。而居中一人则身穿盔甲,手持长戟。
李定安睁开眼睛看了看,笑道:“这莫非就是我李家的七杀?”
所谓七杀,是李家暗中豢养的七个死士。此七人,李家自幼年教导他们习文练武,而后供李家差遣,一般只有李家的族长有权利差遣这七人。但李家的上任族长离世之时,却并没有把差遣这七人的权利交给下一任家主李定安,而是给了李文高。
李定安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这七人面前,拍了拍中间那身穿大梁盔甲的人的肩膀,突然哈哈大笑道:“徐闯啊,哈哈哈哈,你居然是七杀之一,孤万万没想到啊!你居然会是七杀!你居然是李家安排在孤身边的一枚棋子!”
中间持戟那人,姓徐名闯,是李定安身边副将,从李定安还是一名百夫长时就跟在李定安身边,随着李定安多年出生入死。李家人多势大,李定安和族中的同族兄弟也是生疏得很,所以李定安心中早就将徐闯当作了自己的兄弟,却万万没想到,徐闯居然会是七杀之一。
徐闯看着李定安,面露尴尬之色。
李文高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说道:“定安呀,罢手吧!”
李定安没有理会李文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这七个人,这七人中六人都是三品境界,而徐闯更是二品境界,李定安心中清楚,现在府兵都已被李文高杀了,而单凭自己绝非这七人敌手。
“定安啊!你的府兵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把兵权交了吧,纵使你麾下有数万大军此刻也出不了这座乐陵侯府。”李文高继续说道。
李定安转过身来看着李文高笑道:“四叔,若是我现在是在李家,确实是束手无策了,但我现在是在我自己的乐陵侯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