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樊瑛想要率军回安平时,一个老太监带着圣旨到了樊瑛的军营里。
樊瑛见是天子特使驾临,连忙整了整官服,命军士鸣礼炮,自己亲自到营门外接旨。
来传旨的老太监樊瑛并不陌生,此人姓李名让,自幼入宫,一直陪在梁君身边,任中常侍。樊瑛任光禄勋之时,因为同是梁君身边近臣,故此二人关系交好。
樊瑛见是李让前来传旨,颇为奇怪,按理说李让任中常侍,传旨之时只需差遣一个小黄门来就可以了,哪里需要他亲自动身呢?
李让看到樊瑛的样子,知道樊瑛心中不解,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宣读圣旨,而是恭敬地说道:“安平侯,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不如先饮一杯如何?”
樊瑛听闻此言也没有多想,嘿嘿一笑说道:“喝酒?那自然是好的呀!俺已经许多天没有喝酒了!”接着转头对手下地军士吩咐道:“给俺拿几罐好酒来,俺今天要与李公公一醉方休!”
不多时,已经准备好了几道小菜。樊瑛请李让坐在上座,举杯便饮。连饮几杯之后,李让开口说道:“安平侯,有件事咱家没明白,还请您给咱家解释一下。“
樊瑛喝了一口酒说道:“李公公但讲无妨。”
李让笑了笑,问道:“是安平太小了吗?安平侯您怎么把大军驻在这邺城之下了?”李让问出此话时,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樊瑛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李让话中的寒意。
“李公公,此事确实是俺鲁莽了。”樊瑛叹了一口气将此事地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李让看了看樊瑛说道:“安平侯啊,此事被冀州刺史上报到了朝廷,所以咱家这才前来此处。”
樊瑛听闻此言,眼睛一瞪,拍桌子骂道:“那个姓姚的居然敢把这事捅到陛下那里,俺定要砍下他的狗头,方能泄我心头之痕。”樊瑛拿起铁锤就要出营搦战,李让见状连忙将樊瑛拦下。
“安平侯且慢,先听咱家一言如何?”
樊瑛咬了咬牙,缓缓将手中铁锤放下,重新坐回座位上说道:“李公公请讲吧。”
李让看樊瑛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这才开言说道:“安平侯难道不想知道殿下是何态度吗?”
樊瑛听闻李让提及梁君,心中火气顿时烟消云散。樊瑛此人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于梁君一人,是又敬又畏。故此李让只有提及梁君,樊瑛才能安稳下来。
“陛下对于此事是何态度?”樊瑛连忙问道。
李让轻抿了一口酒,说道:“陛下听闻此事后大怒。”
“那陛下决定如何处置俺这件事呢?”
李让笑了笑说道:“安平侯不要如此性急,安平侯可曾知道现在京都是何情形吗?”
樊瑛挠了挠头说道:“俺确实不知道,李公公请讲。”
“陛下身体越来越差了。”李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京都是一滩泥沼啊!太子根基不稳,皇后又早已离世,太子身边没有依靠,各皇子都觊觎着太子的位子,纷纷在朝中笼络各自的势力,尤其是七皇子,在朝中声势如日中天。”
“七皇子?就是刘英他妹子生的孩子吧。”樊瑛性格直率,此时已经将自己的事忘在脑后了。
李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刘贵妃所生之子,城阳侯刘英的外甥。七皇子在宫中有刘贵妃的帮助,在宫外有城阳侯的辅佐,有了这两座靠山,连太子都被七皇子压着一头,甚至陛下也曾有废太子而另立之心。”
樊瑛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无依无靠,着实可怜啊。”
“安平侯可知鲁文星?”李让突然问道
“鲁文星?”樊瑛想了想,说道:“俺想起来了,就是鲁国的那个老头吧,原本是鲁国的丞相,世人都称他是当世大贤。自鲁国亡,就一直避世隐居,连陛下都曾亲自去请过他。”
李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人。自魏亡以后,鲁文星就一直避世隐居,连陛下亲自拜访都不肯出仕,可是此人却被太子请出山了。”
“什么?”樊瑛听闻此言大吃一惊,梁君去请那个老头的时候,那个老头可是连见都不见,太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此人出山辅佐。
李让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陛下本欲废太子而另立,太子却请出了鲁文星,使得天下文人尽皆心向太子,陛下只能将废立之事作罢。可尽管如此,朝中大臣大多支持七皇子,还有部分大臣支持其他皇子,使得朝中现在党派林立。陛下将这些事全都看在眼里,却难以处置好。”
“这有何难呢?依俺看呀,陛下要是想让太子当皇帝,就把其他皇子都砍了,要是想要其他皇子当皇帝,那就把太子砍了,弄得那么复杂干什么呢?犹豫到最后,能活下来的还不是只有那当上皇帝的一个人。”
李让笑了笑说道:“安平侯真是快人快语啊!陛下想了许久这件事,觉得此事不如留到自己百年之后让诸皇子自相定夺,不管怎么闹,也终归还是萧家的大梁。”
“陛下想让诸皇子自相残杀呀,如此可以选出一个最好的来当皇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是要想避免此事出现意外,陛下要先除掉两个隐患。”张让继续说道。
“什么隐患?”樊瑛连忙问道。
李让站起身来,走到樊瑛身旁低声说道:“一个是一王十三侯,一个是春秋诸国遗孤,如果诸皇子争斗之时,有外人介入此事,则陛下东征西讨打下来的天下就会付渚东流了。”
樊瑛听闻此言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臣绝无谋反之意,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插手皇储之事。”
李让扶起樊瑛说道:“安平侯快请起,安平侯的忠心,陛下是知道的,可是其他王侯呢?所以陛下决定削藩,收回兵权。但是这兵权是不容易收回的呀!”
樊瑛赶忙说道:“臣愿意交回兵权,臣的命都是陛下给的,别说交回兵权,就是陛下要臣的命,臣也义无反顾。”樊瑛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一道虎符,递给李让说道:“这是俺的兵符,还请李公公交还陛下。”
李让笑了笑并没有接樊瑛手中的虎符,“安平侯会错了意,陛下并不是派咱家来缴安平侯的兵权的。”
“不要兵权?”樊瑛听闻此言也是一头雾水,刚刚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又不要兵权了。
“确切的说,是不光要安平侯的兵权。一王十三侯的兵权,陛下是都要拿回来的,可是其他王侯是并不会老老实实地交回兵权的,所以陛下有一件事需要安平侯配合。”
樊瑛再次跪倒在地,朗声说道:“但有用臣之处,臣万死不辞!”
“陛下需要安平侯谋反。”
“什么?谋反?”
李让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无由而收诸侯兵权,天下诸侯必然不愿,所以陛下需要一个契机。安平侯此次率兵攻邺城,正是一个契机,所以陛下此次派咱家传的圣旨就是要削掉安平侯及渤海侯、乐陵侯的爵位。渤海侯与乐陵侯必然不愿,安平侯可乘势而为之,与渤海侯、乐陵侯同反,随后陛下派兵镇压,安平侯即可归降。经此一役,陛下就可以借此事收回其他王侯手中的兵权。不知安平侯是否愿意?”
樊瑛听闻此言恍然大悟,说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李让点了点头,这才拿出圣旨宣读道:“安平侯樊瑛接旨,因樊瑛举兵攻邺城,恐有谋反之意,故贬为庶民,渤海侯赵邝、乐陵侯李定安知其所为却置之不理,隔岸观火,亦有不臣之心,同贬为庶民,三人可速速交还兵权。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