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第十三层上,甲子的笑容已越来越浓。
虽然陪上了所有的成年圈养人、所有的紫衣人,但他并没有多少心痛。毕竟孩子们还在,自己还在。
而只要孩子们还在,过个数百年,过个十几代的生殖繁衍,圈养人的数量就会恢复正常。
而只要自己还在,自己必将成为第99塔的智父——永永远远!
得意一刻,甲子俯视内圈。当看见在鸳珑和蝎尾蜥蜴的率领下,褐色洪流正向着内圈集结,甲子不禁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褐族的最终目标果然是内圈。
不尽的自我陶醉中,甲子甚至已开始思考善后事宜:
维生液——开启防御机制虽然会耗尽所有的维生液,但有什么关系呢?搞定褐族后,向灵父申请调配一些便是了。
灵体——除了没下去的乙丑1和乙丑2,虽然都已死绝了,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将来,从深渊抽调一些便是。
所以,既然没有任何问题,既然时间已然不早,那么也是时候送褐族上路了,是时候让会场变为坟场了!
带着无尽的兴奋与期待,甲子转身离开窗边。正准备去打开防御机制,他却突然看见,房顶缓缓亮了起来。且随着光线的不断汇聚,一个球状光芒体也从无到有,渐渐成形。
甲子很清楚,在每一座金字塔中,球状光芒体只会出现在第十三层,也只会对智父直接发布命令。而此刻光芒体出现,是否意味着灵父已认可了自己的新身份,又是否自己已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智父?
就在甲智父沾沾自喜时,稚嫩的童音焦急而响:“甲子,现在不是决战之时,带领所有灵体撤退!”
童音未落,球体已迅速黯淡。就好像灵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赶着去处理。
但对甲子来说,虽只有短短两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委实太大。以致光芒体都消失了,他却还愣在原地发呆:
决战?与谁决战,褐族吗?难道褐族的能力已强大到可以与灵族决战?
撤退?难道第99塔已经被放弃了吗,难道自己的智父梦已经破碎了吗?
屋顶上,像是知道甲子还在为无法实现的智父梦而遗憾,球体的最后一束光芒即将消散时,稚嫩的童音再一次响起——没有天真、没有可爱,唯有无比的严厉。
“立刻!”
下一秒,甲子像是触电一般——不仅电醒了白日梦,还激活了僵化的双腿。
顺着旋梯飞奔而下,他首先来到了第八层的焕新室。看到乙丑1还在忙碌,他一边继续向下飞奔,一边扔下了三个字:“亮红圈。”
乙丑1心有困惑。但看到甲子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她立时明白事情已万分紧急。所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杂事,和甲子一起冲向了旋梯。只不过,方向不同——甲子向下,她向上。
离开了焕新室后,甲子转瞬便来到了第六层的福利室。不知是不是因为几百年没领过福利了,面对紧闭的福利室大门,他不敲不推,飞起一脚把门踹开。
室内,乙丑2大吃一惊。以为甲子是来兴师问罪,她赶忙解释道:“首领,采集器已经修好了,马上就可以重新以开始了。”
“跟我走,立刻!”说完,甲子和在焕新室时一样,既不解释,也不等待,继续飞奔下楼。
一头雾水的乙丑2却愣在了原地。因为一直在忙着修机器,且福利室内完全隔音,所以直到此时,她依然不知道塔下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应该配合自己工作的乙丑9和乙丑11,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而在乙丑2的呆滞中,甲子已瞬间下到了第五层。正准备继续冲向第四层,他的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两个人——两个彼此凝望、忘却一切的人,两个去了平行时空的人,两个相依相偎、沉醉爱情的人!
两个人的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的两个人!
如此的两个人,自然不可能看见甲子突然停下的脚步,也不可能看见甲子眼中的困惑、愤怒与痛恨,更不可能看见那一抹最后的、最残酷的笑容……
金字塔第十二层,乙丑1全神贯注地伫立在窗边。看到旋转已从金字塔底层伸出,看到甲子和乙丑2正随着旋梯而下,她立刻拨动开关,点亮了已七百年未曾点亮的红色光圈。
但可惜,即便光圈再耀眼、再夺目,却并没有哪个紫衣人向着深渊撤退。只因此时此刻,塔下所有的紫衣人都已被褐化。
不过也不是全无用处。随着光圈持续不停地闪烁,内圈中的所有褐色人兽都抬起了头。显然,如此的红色奇景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而这正是甲子所希望的。趁着褐族欣赏光圈的时候,他和乙丑2下到地面,并急速向着通道入口飞掠。
前进的路上,虽偶有几个褐人挡路。但在甲子的重拳之下,没有一个不是一拳惯脑、一击毙命。所以仅仅是片刻,甲子和乙丑2便成功地冲入了通道。
进入通道后,两人更大喜过望。因为除了一地的残肢和血水,就只有空气。飞驰在狭长的通道中,两人甚至觉得前面不远就是深渊了。
冲出通道的一刻,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可就在这雨水模糊万物的时候,甲子却隐隐看见,荒原深处似有一个人影正徐徐而来。
雨雾之中,尽管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尽管那影子或许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但甲子却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影子的每一步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势,更倾泻出无可匹敌的死亡气息!
“干掉他,乙丑2。”
甲子的命令一如往常地简洁明了,可乙丑2却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因为即便没有甲子那样强大的感官,她也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不过,面对甲子的严厉目光,她只能压下嘴皮子、压下不安,向着雨中的人影冲了过去。
快速地接近中,乙丑2很快就看清了人影——一个纯褐的人,也看清了人影的嘴角——一条黑色的蝎尾。与此同时,她更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以风雨为媒,汹涌而来。
想到还是保命要紧,乙丑2本能地打算转身后撤。但突然,迎着风,向着雨,她的觉悟升华了——不仅心甘情愿地在荒原上扎下了根,还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意识,并最终羡出了一片褐染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