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倒下的雨中,光芒跌跌撞撞,终于返回了303区——空无一人的303区。
面对已是一片火海的雪晶花田,她疲惫地坐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而随着腹中的疼痛越来越甚,烟雾也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浓——再也找不到耀眼了。
或许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吧——至少不必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耀眼,至少不必看到一个褐色的恋人,至少能保留最美的回忆。
如此这般地想着,光芒的嘴角苦笑一抹。仰望苍穹,她的心中更苦涩一叹——已然认命。
但突然,她发现前方的烟雾开始剧烈波动,就好像有谁在驱赶烟雾。当烟雾被越赶越薄,她看见一个人从烟雾中慢慢走出、渐渐清晰——苦苦期盼的恋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向她走来。
走出烟雾的耀眼笑了——一如初见时的耀眼笑容!
帮助丙寅421变成了褐色丙寅421后,耀眼顺利地逃出了421区。躲过无数褐色人兽的追杀后,他成功地走到了303区。而此刻,穿过烟、踏过泥,他终于来到了光芒的身边!
雨水下,火光中,看着恋人隆起的肚子,耀眼笑得如此满足!而光芒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终于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即使隔着一层肚皮,这个小生命却也感觉到了团圆,感知到了幸福!
这一刻,雨是柔情的水,火是温暖的光!
耀眼情不自禁——先吻了一下恋人腹中的小生命,再与恋人紧紧相拥。幸福的拥抱中,两人再无需任何言语,也再不分彼此——光芒已是耀眼,一刻已是永恒!
可就在这团圆的幸福时刻,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渐渐笼罩了303区。但,沉浸在喜悦中的一家三口却毫无察觉。
烟雾中,鸳珑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火光下,她虽没有找到纵火者,却看见了为情紧紧相拥的两人,为爱忘却一切的恋人。
“褐啊!”
莫名的愤怒中,鸳珑的双手插入了光芒和耀眼的头颅。片刻后,情爱深深的两人,已是无情无爱的褐人。
“灭情!绝爱!”
听到鸳珑的呼唤,灭情和绝爱望着彼此的褐色眼神,发出了齐声的怒嚎:“褐啊!”
嚎叫之后,他们跟上鸳珑的步伐,走向了再无情爱的褐色前方。
304、305、306……311、312,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雪晶火海后,鸳珑三人终于走到了313区,也终于找到了要找的纵火者。
看着正在花海里倾倒松油的雪晶女,鸳珑并不确定令自己愤怒的是雪晶花,还是雪晶女?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决定——本能的决定。
“毁灭她!”
仿佛圣旨一般,灭情和绝爱立刻冲向了花海,冲向了正在点火的逐雪。
迅速地接近中,灭情盯着逐雪温柔的脸,只觉似曾相识,却又毫无印象。
但当看到逐雪隆起的腹部,灭情不仅有了印象,更有了饥渴。甚至于,她还饥渴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只可惜,能看见的唯有一片平坦,唯有被褐血浸染的双腿。
失望不已中,灭情的饥渴更加强烈,口中的怒嚎也更加疯狂:“褐啊!”
对面,逐雪点燃了花海后,却并没有逃。面对狰狞扑来的两个褐人,她明白,自己的好运已经用完了。虽然还有六个区的雪晶花没有点燃,虽然并不愿就此而死,但她更不愿变成如野兽一般的褐人。
最亮的火光里,她轻揉腹部——告诉宝宝不必害怕,妈妈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轻合双眼——在一片黑暗中抱住了石木,抱住了只见过一面的女儿;轻轻一笑——二妹、三妹,我们就要团聚了!
下一秒,没有任何的犹豫,逐雪纵身投入了火海!
刚好冲过来的灭情和绝爱——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脆弱的人类竟选择了自焚。而对于灭情来说,心中的饥渴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强烈。因此,她狞笑着冲入火海,将笑容无悔的逐雪片片撕碎。
同样饥渴的还有鸳珑。看着已是无数焦臭碎片的逐雪,她的饥渴中更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直觉告诉她,即使杀再多的人、毁再多的屋,也无法弥补这种失落。可除了杀戮和毁灭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灭情、绝爱,去把每个区的花都烧了!”
鸳珑说完,落寞地转身离去。她并不确定自己为何会下达如此的命令,她只是不愿再与脑中的失落纠缠,更不愿再看到那些妖艳的雪白。
终于,当所有区的杀戮都已接近了尾声,鸳珑也迎着风、向着雨,走向了最后的战场——内圈。在她的身后,灭情和绝爱向着314区的雪晶花海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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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通道内,无念平静地走着。
尽管身边偶尔还会有呼啸追逐的褐与紫,但她觉得,比起一路上所见的杀戮与毁灭,这通道已如天堂般宁静。
她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这个雨夜。但她既不在意,也不打算反抗。她只是想在临死前,去二圈层看看宝宝们天真的笑脸。毕竟这一生,她还从未见过宝宝们的呆萌可爱。
但即便是这临终前的仅有之念,甚至是这一生的仅有之念,无念也并没有太多的强求——能看到当然好,看不到也无怨,反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因此,她即没有急切地奔跑,也没有刻意地躲避,而是旁若无人地、一步一步地缓缓而行。至于那些忙着追与逃的褐与紫,自然也没空搭理她这血海散步的主——念小主,你就继续散步吧,你真是太有种了!
又跨过了几具支离破碎的尸骸后,无念终于接近了202区的入口。当发现入口的小门已荡然无存,她不禁感激神明的眷顾——终于可以进入二圈层了,终于可以看到宝宝们天真的笑脸了。
可就在无念兀自感激涕零的当口,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却心有迷障。
紧贴在通道的侧壁上,维明无声无息。黑暗里,盯着越来越近的无念,他内心的挣扎也愈来愈剧烈。
究竟做不做:如果做,真的对吗?如果不做,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其实,维明潜入通道已经许久了。长时间的观察后,他发现这通道虽看似无人,但通向围墙外的出口处,却暗藏有褐色人兽在把守。所以,若不能把那些褐色怪物引开,他也决计无法逃出去。
可即便逃出了通道又如何呢?围墙外会不会有更多的褐色怪物、更多的凶险?还有,自己的配对和孩子该怎么办,她们又是否还活着……
无数的迷惘中,维明越想越觉得犹豫,越犹豫就越想放弃。但一想到如果不试一次,死都不甘心;一想到自己的命,比一切都重要,他终于目光一寒、面色一沉——动手!
当无念走近到他的两步之内,他的右脚向着无念隆起的腹部——狠狠一踹。
“呃!”
惨叫声中,无念痛得连呼吸都仿佛停止。甚至于她感觉到,受了重重的一击后,腹中的宝宝似是害怕了,似是正在离她而去。
倒在地上无助地呻吟,无念听见通道尽头传来了迅疾的脚步声。尽管看不见来的是紫还是褐,尽管脚步声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她知道,自己已跑不掉了——爬都爬不起来,更不必说什么跑。
痛得眼冒金星中,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将无念层层包围,她的仅有之念也变成了念无可念。
可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穿越了所有黑暗、所有冰冷,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