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四圈层中,尘土人们结束了整整一年的辛勤劳作,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棚舍。
因为从奶牛区走回来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松达是全屋最后一个进门的。又因为早上忘了带水壶,累了一天的他已是嘴角泛白。但不等他给自己倒口水喝,486的温暖关怀已后发先至。
“达哥,你的嘴角很白啊!该不会你是用嘴给奶牛挤奶的吧?”
“吁……”全屋的起哄中,八人十六眼统统望向了松达的嘴——白,确实白!
松达不忿,怒道:“我才不会偷喝孩子们的奶呢!”
舍友们都很相信他,齐声称赞:“切,你是怕导师看见不敢喝!”
松达更不忿了!面对舍友们加倍疯狂的哄笑,他把心一横——忍了。与此同时,他把自己往床上一躺、往被子里一缩——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听不见。想到再过三天就能看见琳达,松达更在被子里独自憧憬,独自开心。
但独乐乐怎比得上众乐乐?
所以,待哄笑声渐渐平息后,286突然大声嚷道:“你们这些人真龌龊!我相信,达哥绝对没有偷喝牛奶。因为过两天,达哥还要喝更好喝的——奶!”
半秒的安静后(琢磨了一下更好喝的奶是什么),猥琐的笑声直冲云霄——连晚霞都更红了!
霞光下,本已疲惫不堪的松达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从床上一跃而起,狂追已逃往屋外的286。正坐在门边的586却一把抱住了他,息事宁人地劝道:“达哥,消消气,消消气。286就是嘴欠,甭理他!”
“干你智父的!286,有种你今晚别回屋睡觉!”
怒吼声回荡黄昏,286却早已跑远了。松达不依不饶地还要继续追,但在586的好说歹说之下,他终于还是放弃了(主要是因为累了一天,实在追不上)。
在门边坐下来,松达气得满嘴沫沫。586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同仇敌忾地安慰着。
“让286那种下流胚,死在外面得了!”啐了一口后,586话锋一转:“对了,达哥,过两天雨圣节,你能帮我介绍个和琳达妹妹一样大的雪晶女吗?”
虽是在气头上,但松达终究还是松达,终究还是个好大哥。
“没问题,586!”满口应允之后,松达却又忽然有些纳闷,不解地道:“但你为什么要找个和琳达一样大的呢?586,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找配对最重要的是性格合不合得来、心灵美不美,而不是年纪大小,样貌如——”
“达哥,我说的不是年纪一样大,是——这里——一样大!”
说到‘这里’时,586在自己胸前单单纯纯地那么一比——见只见,两座山峰何等挺拔、何等饱满!
面对那两座美好的飞来峰,这一次,半秒的安静都没有,色情的狂笑已震动寰宇——笑得天际的晚霞都黑了。松达也从打鸡血变成了打肾上腺素,如脱缰野马一般狂追而去。
奈何,586早已跑没了影!
午夜,333区,棚舍内。
早已入梦的三妹,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想来,梦到的定是那些美丽的花朵。
逐雪睡了一小觉后,觉得眼皮有些刺得慌,便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半梦半醒间,她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73331仍呆坐在松油灯前。诧异中,她忍不住问道:“二妹,你一直都没睡吗?”
见73331毫无反应,逐雪只好提高了音量:“早点睡吧,二妹,明天还要去301做花束呢。”
“雪姐,你说希望是什么?”虽然是在对逐雪说话,但73331却仍痴痴地望着烛火——眼中满是游移不定的思索。
知道自己的二妹又犯傻了,逐雪吃力地撑起上半身,柔声劝慰道:“怎么,又瞎想了吗,二妹?”
“雪姐,你知道吗?301区的棚舍早已腐朽,里面根本就没人住。那里的人跪着劳作,没有水喝。除了受罚的雪晶女,那里竟然还有尘土人。除了花海,那里还有地下……”
听着73331的语无伦次,逐雪吓了一大跳。匆忙下床,匆忙摸了摸73331的额头,当确定没有发烧,她才略微放心了些:“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二妹?”
“玫瑰花,其实——是有刺的!”
“刺,什么刺?”逐雪不解地问。
这时,73331终于不再凝视烛火,也终于抬起了头:“这些全都是我亲眼所见。而且那里还有一个人对我说——只有301才有希望!”
‘啪’地一声,不早不晚地,烛火中爆出一个火花——那样得短暂,却又那样得夺目!
迎着那稍纵即逝的绚烂,73331如鸟儿渴望天空一般无限向往地道:“而我想知道,那希望究竟是什么?”
翌日,清晨。
逐雪一行人穿越三十二个区后,再次来到了高墙下的小门外。
与昨日一样,在紫衣人导师的带领下,她们穿过两道门后,进入了301区。但与昨日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紫衣人并没有离开集结场。
在紫衣人的监督下,雪晶女们不再有昨日的兴奋雀跃,只能面无表情地编织花束。就好像仅仅过了一夜,花已谢、香已散。
当一束花扎好,逐雪侧头看了一眼73331,立刻看到了73331脸上难掩的焦急。
昨天晚上,抵不过73331的恳求,逐雪答应了今日帮忙打掩护,以方便73331去探寻301的秘密,探寻所谓的希望。但此时,导师的寸步不离让一切计划都无从实施。
不过对此,逐雪反倒是有些庆幸。因为导师不走,二妹就无法脱身,自然也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闻着花束的芬芳,逐雪不禁想起了昨日的恶臭,更不禁想起了二妹所说的跪着的人。而一想到这些,逐雪的心中立时多少同情,更多少决心。
一直以来,逐雪都知道,被送往301的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她并不知道,会严厉到如此、悲惨到如此。
所以此时此刻,当知道了这一切后,逐雪唯一想做的就是:研磨好每一颗雪晶果,决不犯一点错误,让二妹三妹永远不必身陷301!
至于‘希望’之类的话,逐雪相信,那一定是失心疯的胡诌,也只有总爱胡思乱想的二妹才会当真。
因为在这高耸的围墙之下,希望没有任何价值。无论希望是什么,只要与规则背离,就都不会实现,更毫无意义。唯有高高在上的紫色金字塔,才是唯一的希望所在。
想到这,仿似任命般地,逐雪抬起头望了一眼空中的金字塔。但就是这一眼,她发现环绕金字塔的第十二层,竟有一个白色的光圈开始快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