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指挥司几条街道外,有一座建筑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胜过了这沁透了寒意的秋雨。
建筑的大门上方刻着三个黑色的大字,只是让人看着便会感到有些害怕。
因为那三个字是——千棘狱。
临安城里有四座监狱,内城中有一座监狱是用来关押那些犯罪的普通百姓的。而其他三座监狱,都位于外城的三处军队中。
千棘狱便是其中一座。
狱中关押的是那些掌握着妖族信息的妖族统领,还有已经投靠了妖族,背叛人族的叛徒!
可悲的是,关押的人竟然比妖还多!
贺清熠知道这座监狱的时候,心中同样涌出了一股可悲的情绪,他看了眼旁边的贝炬,那股情绪又变为了气愤。
“梁将军,能否把这人暂且先关押起来,他做了人类的叛徒,帮助妖族坑杀了许多人族修者。”
梁千弄听着贺清熠的话,心中怒气横生。作为军人,最恨的就是这些叛徒,抛弃了身为人的尊严,没有一点气概。
梁千弄正要开口,却被身旁一名将领抢先道:“叛徒!这些人都该杀!梁将军不用麻烦了,我亲自将这个畜生押去千棘狱!”
说话的叫谢常,是梁千弄的一位副将,同样有着七阶的境界。但他平日里是个极少会露出这种很大情绪的人,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梁千弄也没说什么,便让他押着贝炬走了。随后请许墨负和贺清熠入座,唤人泡了一壶清茶送了上来。
贺清熠入座后,很快讲起了一大串事情,包括‘引路人’的事情,以及他跟着贝炬进入妖城的事情。
“梁将军,我有一些想法,为了能得到榆奎的信任,希望将军能够帮助我,借给我一些人。”
“什么人?”
“那些关在千棘狱里的囚犯。”
“不行!那些人掌握着一些妖族的情报,现在还没有将消息撬出来,不能借给你。而且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够得到妖族的信任了吗?”
开口的是梁千弄的另一名副将——罗思雄。
梁千弄没有说话,他思索着,脑中回想起先前那封由天地剑宗宗主亲自写的信,那上面的内容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如有必要,协助贺清熠。
从贺清熠先前的说法来看,他威胁贝炬向妖族引荐他让他成为了‘引路人’,因此想要获得妖族的信任。但是要完成‘引路人’的任务,就需要贺清熠引一些人族修者去给妖族杀。
这一点很难做到。
但若那些人是千棘狱中关押的人族叛徒,确实可以帮助贺清熠完成‘引路人’的任务。
可这些叛徒还掌握着一些有关妖族的情报,但是从‘引路人’的性质来看,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很少,就算贺清熠真的获得了妖族的信任,也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根本无法了解妖族内部的重要情报。
梁千弄陷入了纠结中,他不知道拿这些东西去换取妖族对贺清熠的信任,到底值不值得。
贺清熠看着梁千弄紧皱的眉头,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开口说道:“梁将军请相信我,我能发挥的作用,绝对比那些人来的重要。”
罗思雄反问道:“你凭什么说自己的作用比那些情报重要?”
“就凭我是贺清熠!”
“就算你是剑宗内门弟子,日后击杀的妖族也许会很多,但这些别人同样可以做到。可那些叛徒掌握的情报,却可能让我们知道妖族的内部情况,甚至让我们在战斗中提前做些应对,能够少牺牲很多人!这些你做得到吗?”
贺清熠不仅仅是一名天地剑宗的内门弟子,他的身份很重要,比那些情报重要太多,这一点无人反驳。
但罗思雄却不在乎。
他是将领,手下那么多士兵亲如兄弟,他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人在他面前死去。每一次看着他们的尸体,他心里都非常痛苦。对他来说,这些人的性命比那些所谓的宗门弟子更加重要。
贺清熠无法体会到罗思雄心中的情绪,但他在那些幽禁的岁月里里看了许多话本,想着那些与子同袍的故事,多少能够了解一些。
“如果将军愿意相信我,我会让将军看到一场胜利!”
胜利?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很少能用这个词语来总结战果,妖族撤了,没有攻下城池,这不叫胜利,只是防守住了而已。真正的胜利,是将妖族彻底击败,还人类一个太平!
可这一点,要多久才能做到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这一天?
梁千弄有些恍惚,他回过神来,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可以将那些人借给你,但你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发挥出比他们更重要的作用,可否?”
“可以,我一定做到!”贺清熠点了点头,坚定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似那胜利的曙光。
……
贝炬已经被关入了千棘狱里。他躺在那铺满了杂草的石床上,看着墙上那小小的铁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
任何关押在千棘狱中的人或妖,都会被拷上一副断灵锁。这是特意炼制出来的枷锁,能够阻断灵力的运转,这样那些被关押进来的人或妖才没有机会越狱。
贝炬的手上自然拷着断灵锁。先前他还有些挣扎,但还是放弃了。他不想浪费这些力气去弄这个东西,索性躺了下来,看着窗外的天,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真的很想知道,贺清熠到底想做什么。从贺清熠挟持他进入妖城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已经猜到贺清熠去指挥司找梁千弄的目的是什么了,为了完成‘引路人’的任务,贺清熠自然不可能会真的去坑害那些人族修者,所以这些千棘狱里关押的囚犯便是他唯一能完成任务的原因。
可之后呢?
‘引路人’并没有办法接触到妖族内部的重要情报,并不能产生什么作用,这一点贺清熠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依然要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贝炬想了很久,却想不出来。
他看着窗外的秋雨,思绪好似飘到了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