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已然到了第三天,如果风锻等人再不逃走到话,到了晚上韩玄鹤醒来之时,他定然不会轻易饶了风锻。云宫上面白云密布,阳光直直地向下照射,将整片云层照得亮堂堂的。看天色,此刻的时间大概在正午左右。
风锻等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前往白云渡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异常小心,他们直接从忘尘阁出发,穿过玉林,然后绕着无尘花廊,一直到达白云渡。那里人迹罕至,又有玉林屏隔,不愁会被人发现。
为了保险起见,秦柳隐藏起身形,殿在最后,防止有人暗中尾随。瘦鬼被将军打了一顿之后,已经学乖了,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所以,此行十分的顺利。
众人到达了白云渡,只有酒使一个人前来送行,自昨晚分别之后,将军再也没有露面。临行前,风锻特意前去寻找将军,结果找来找去,却找了个空。风锻气恼地道:“这将军真不够义气,我们都快要走了,也不来送我们一程。”
众人虽然明白将军因对秦柳身怀芥蒂,所以不是特别赞成今日的行动,但是无论如何,他总该过来为大家送行,完全没有躲起来不见人的道理。
众人走上了渡口上的凉亭,又从凉亭上下来,下到最底下的白云渡口。只见那只白云舟恰好飘到了渡口的旁边,只要一抬脚,就可以跨上小船。风锻等人就要跳上去,秦柳急忙拦住道:“且慢,待我将它破解了再说。”众人这才止步。
只见秦柳再次抬起了他手指上带着的鬼王戒指,那戒指微一闪光,涌出了一道黑气,那黑气在空中盘绕纠结,形成了一圈诡异的符文,秦柳似乎十分瞧不起韩玄鹤的炼宝的手段,他也没特意去破解他所留下的契约,直接往白云舟印上新的契约。
只见那圈符文凝结之后,旋转着飞入了白云舟之中,隐没不见。那白云舟忽然动荡不定,还原成一片零散的白雾,原来新的契约打入之后,直接把旧的契约轰散了。
这道新的契约叫做鬼王神印,前面在破解紫星的过程中,我们已经看到这道契约幻化出一副鬼王的面孔分别对紫星实行了破解和封禁的功能。而面对普通的契约,只要将此印直接打在法宝上面就可以了。
当秦柳在施用鬼王戒指的时候,会将自己的神识和元力注入戒指中,戒指便会自动凝结成鬼王神印,用法十分方便,由此可知,此鬼王神印其实是神契的一种,同时霸道异常。
如果把法宝比喻成一座房子,那这鬼王戒指就像是一个万能钥匙一样,它既能够打开这座房子的大门,又能够篡改这座房子的房契,使得这座房子从里到外,完全归属于拥有鬼王戒指的主人。
由此可见,这鬼王戒指其实是一件流氓法宝,在秦柳所隶属的门派里面,只有有点身份地位的,都会佩戴这种鬼王戒指,它除了能够破解掠夺他人的法宝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神异的功能,以后会陆续交代。
秦柳一与白云舟建立了契约,立即便心生感应,他这边一动念头,白云舟便随着他的念头幻化成他所想要的样子,只见一条洁白无瑕,雕梁画栋的小型楼船出现在众人面前。船舷上伸下一道白玉一般的阶梯,搭在了渡口上面。
众人都惊叹连连。风锻最先踩上梯子,跳上了船,神情雀跃,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阿柔很从容地爬上来,风鲁有点战战兢兢的,难掩脸上的激动神色,他二话不说,也跳了上来。秦柳最后。
楼船开动之后,平稳异常,若非看到渡口渐渐远去,大家几乎感觉不到它在移动。众人站在栏杆后面,依依不舍地向站在渡口上的酒使挥手告别,酒使啜了俩口酒,豪迈忠厚的脸上也流露出惜别的神态,不断地向他们挥手。
风锻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将军仍旧没有出现,心中既感到惋惜,又觉得愤愤不平,暗自嘀咕:“你不来送我,难道我还稀罕吗?”可嘴上却不自禁地朗然叫道:“花伯伯,请替我向将军告别。”酒使点了点头。
不出秦柳所料,白云舟就像是穿透一层云墙似的,毫无阻隔地穿过了云盾。云盾外面日光头正旺,秦柳与阿柔害怕阳光,所以躲入了船舱之中。自进入云宫之后,风锻父子少有机会看到太阳,俩人就像是依恋母亲的孩子似的,在阳光下面舍不得离开。
三月份的阳光温暖而活泼,俩人全身感到暖烘烘的,懒洋洋的。这时,风锻忽然惊呼一声,直接在船头上跳了起来,风鲁趴在了船舷的栏杆上,脸上露出惊喜感动的神色,一颗颗泪珠就要夺眶而出。
原来在那明朗光耀的大地上,一座翠绿色的山峰在连绵的群山中既显得毫不起眼,又显得分外的独特。
不起眼是因为它的山势平缓,在那如波涛汹涌,奇峰迭起的山脉中,它只不过占据了一个很小的波峰,而独特在于,它就像是大地的眼睛一样,中间黑黝黝的,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天穹。
正是暌违已久的凤鸣山。山脚下,宁静的凤鸣村升起了道道的炊烟,仿佛可以听到村外草坡上面的黄牛的哞哞的叫声。
这一切怎么不叫风锻父子欢喜如狂,激动不已,可他们却发现白云舟正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凤鸣山,地面上的景物像是风似的刷刷地往后退。村子越来越远,隐入了群山之中。
父子二人脸上变色,互相望了一眼,赶紧进入船舱。风锻大声叫道:“秦大哥,凤鸣村到了,就在下面,你现在可是背道而驰,离村子越来越远了。”
舱内桌椅齐全,四面窗户紧闭,敞亮舒适,秦柳正坐在桌子上面,不紧不慢地说道:“风弟,云宫就悬浮在你们村子的上头,如果我将你们带回村中,等帝君发现你们不见了之后,定然会到村中寻找,这样,你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说话时神情很平淡,平淡到冷漠的程度。父子俩人突然觉得眼前的秦大哥非常的陌生,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上话来。舱房内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白云舟继续飞驰,转眼间已到了数十里之外,到这距离,帝君已然无法追上。只见秦柳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粒水晶石头,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细细地玩味打量。此时父子也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秦柳悠悠地说道:“风弟,你看这无尘心美吗?”风锻抬起头来,向秦柳的手掌瞥了一眼,他全身猛的一颤,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指着秦柳,支支吾吾地道:“秦大哥,这,这是哪儿来的?”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脑里一片混乱。风鲁也被吓得直起身来,感到惊疑不定。阿柔仍旧坐在椅子上,俩眼像是捉老鼠的猫儿似的,闪烁着机警的光芒。
秦柳道:”那日,你我一起到帝君的无尘殿中劝他喝酒,帝君喝得不省人事,我便顺手从他身上取了出来,“风锻神情惶惑,喃喃地道:“这不可能,那时你一直在我的面前,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秦柳得意地看了风锻一眼,笑道:“你还记得,那日我让你戴上骷髅鬼蛛的事情吧?”风锻经他一提醒,立即恍然大悟,嗔怒地道:“原来你是趁着我沉浸在鬼蛛制造的幻影之中的那一刹那,无法留意到周围的环境,偷偷行动的。”
秦柳手指转动着无尘心,淡淡说道:“你还是那么聪明,一点就透。”风锻想起自己三日来所受到的委屈,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冲,脸颊通红,神情激愤地大声怒道:“为什么你要偷无尘心,还让帝君怀疑到我的头上。”
秦柳道:“既然帝君能够取走我的紫星,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拿走他的无尘心?礼尚往来,这很公平。况且,这无尘心是辰帝死后留下的一大异宝,玄妙无比,说不定也隐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既是让我碰到了,我怎么会让它白白地从我身边溜走。”
他转过头来,对着风锻温柔地一笑,道:”在行动之前,我已经细细筹划过,我知道帝君肯定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方才敢大胆出手,风弟,实在是对不住,我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让你为我背这黑锅。”
风锻以前面对这幅笑脸的时候,总有一种春风满面,甜蜜亲切的感觉,可此刻,他仿佛看到一副毒蛇的笑脸,毒蛇的面孔那么甜蜜,那么斑斓,那么多姿多彩,可是它的眼神却是那么森寒,那么冷酷,那么毫无情感。
风锻全身寒毛直竖,忍不住瑟瑟发抖。风鲁向来不通人情,单纯质朴,可到了现在,他也看出了秦柳的居心叵测,心机深沉,他心中害怕,只想快点跟秦柳分道扬镳,颤声地说道:”欢乐使,既然我们已经安全离开了云宫,
那么谁拿了无尘心,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麻烦你看在相交一场的情面上,送我们回到地面,我们一定严守秘密,绝不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秦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可惜,你们知道得太多了。我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风鲁觉得他的目光冰寒如刀,不禁心中一凛,额头沁出了点点汗珠。
这个时候,秦柳又不自禁地笑了,说道:“你放心,我自然会送你们回去,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什么人才能真正的严守秘密?”
风锻虽在激愤当中,神思仍然相当敏捷,他怒声答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从这句话的答案中,风锻已经知道秦柳绝放不过他们,光是紫星的秘密,就绝不可能活着让他们离开船舱。
他心中不断闪过各种问题:“这就是我敬爱的秦大哥吗?难懂将军所做的猜测,全都是真的?秦大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望向秦柳的眼光中,满含着鄙意和愤怒,并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勇气。
秦柳听到风锻的回答,摇了摇头说道:“风弟虽然聪明,但是还是没有完全跳出凡人的眼光,人死后,变成了鬼,鬼也有嘴巴,怎么就能够保守秘密?”他说到最后,不禁露出阴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风锻心中一动,失声惊呼:“难道你想让我们魂飞魄散?”他的眼睛一片通红,充满了惊骇和痛苦。秦柳沉吟片刻,平淡地说道:“若是换做常人,我定然设法杀害他们的肉身,再拘禁他们的魂魄,然后用我的销魂指慢慢地将其炼化,使其魂飞魄散。”
他深深看了风锻一眼,眼睛的深处居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虽然此刻我不得不对你下手,但我却是真心诚意地把你当成弟弟看待,这种感情,连我也无法解释,因此,我绝不会对你下那么重的毒手。”、
风锻听后,心中感到一阵凄凉,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只见秦柳忽然从怀中掏出三个拇指大小的蓝色小瓶,瓶子做工粗糙,像是用拳头大小的月精石雕凿成的,瓶里瓶外,刻镂着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有点像是凡间的道士的所画的捉鬼符箓。
他将瓶子摆在桌面上,说道:“这是我简单制作的三个捉鬼瓶,又叫玉蟾瓶,里面布置着一套收魂镇灵阵法,我会将你们父子二人的肉身杀死,再将魂魄收入这个瓶中。”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向阿柔,殷勤亲切地道:“阿柔,我知道你一定会跟风弟一起走,所以我特意为你制作了一个。”
风锻父子不禁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僵硬冰冷,仿佛堕入了冰窟一般。像阿柔那么冷酷沉静的人,那对既柔媚,又锋锐的凤眼也忍不住睁得大大的,樱唇微张。
秦柳满脸欢愉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情,揭开了他一开始提出的问题的答案:“在仙界,死人并不能真正地保守秘密,相反,只有活人才可以。”大家一听,感到一片茫然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