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锻二人走后,风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悬浮着紫晶碎块的石台,帝君要他急赴东海,他可不敢怠慢。他骑到三黑身上,在它的脖颈上一拍,三黑微扬起头,在洞内轻啸一声,声音低沉,隐隐回荡开来。
众鬼奴们听到声音后,全都安静下来,然后汇成一支队伍,往云基方向行去,三黑跟在它们后面。这群特殊的队伍走到了骷髅冢的底下,全都肃然立定,从中分开了一条道路,三黑威严地从它们中间穿过,站在最前头。
它轻轻抬起三颗硕大骄傲的脑袋,目光俯视众鬼。风鲁朗声说道:“明天傍晚之前,我们需要到达东海,此行时间仓促,大家可要加紧一点。”鬼奴们已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身上烟气激荡,根据自身的本性,幻化成相应的动物的形貌。
有的像狼,有的像狐狸,有的像是老鼠,这样在之后的长途奔驰中较为方便。其中很少有像是羊,或者牛这般良善的动物,说明这些鬼奴在生前都是些贪婪狠毒,狡猾残酷的不良之辈。
三黑再次扬起头来,发出一声长啸,原先只用一个嘴巴发出声音,这次却是三头齐发,声音雄浑响亮,犹如滚滚天雷,激扬起一阵猛烈的天风。
忽然间,头顶上的鬼蜘们全都睁开眼来,无数的骷髅头里面,闪动着蓝莹莹的光芒,仿佛骷髅冢底下,掩埋着一堆发光的蓝宝石。紧跟着,鬼蜘们纷纷射出晶莹的丝线,就像一阵银色的雨丝一般,从空中猛的倾泻下来。那些丝线分别粘在了鬼奴们的身上。
三黑的身上也粘着了数百条这样的丝线。风鲁见诸事齐备,就像是骑马一样,用脚后跟点了一下三黑的身体,口中吆喝道:“走起”。三黑立即开步跑了起来,初跑时脚步稳健,速度舒缓,热身一段时间之后,四肢越跑越快,恍如风驰电掣一般。
而那些鬼奴们也不甘示弱,它们汇成一股翻滚激涌的浪潮,紧紧地缀在后面。那些斜挂空中的银丝被绷得紧紧的,闪动着金属的光芒,看起来坚韧异常。
就这样,三黑率领着众鬼奴全速奔跑,拖动着云宫往东海方向进发。偌大的一座云宫,大概有一座小镇那么大,突然无风自动,快速的飞驶起来,而身旁的云朵,仿佛一团团钉在空中棉花一般,动也不动。
值得一提的是,鬼奴们奔跑时全都是踏空而行,所以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同时,它们的呼吸的声音也极为细微,几乎可忽略不计。
所以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千里奔腾的过程中,居然是出奇的安静,仿佛它们正上演着一场如火如荼的,而又悄无声息的默剧。
从四川到东海,大概有五千多里的路程,一路上若是碰到天朗气清,无风无雨的顺利情况,通常鬼奴们一个白天便可到达。
由此可见,鬼奴们奔行的速度何等快捷,人间有日行千里的千里马,而在空中,则有日行万里的“万里奴”,俩者的速度,整整相差了十倍。鬼是清虚灵体,行若飘风,所以这一切都不足为奇。
我们在大海中行船的时候,时常要靠天吃饭,天气的状况,对行程的影响非常之大,而云宫在空中的行驶,同样也是如此。顺风或者逆风,风力的大小以及方向,都会对行程的进度产生影响。
风鲁结合了自身的经验,预估了可能在路上遇到的风力的情况,有时也会遇到暴风雷雨,鬼怕雷电,所以都会绕道而行,远远避开,这样对行程也会有所耽搁。风鲁考虑到这些不利情况,将行程的时间增加了一倍,恰好是一日一夜。
此刻已至深夜,月夜如水,风平云静,正是适合鬼奴奔驰的绝佳天气。骷髅冢正在云宫的边上,鬼奴们抬头一看,便能看到头顶上悬着好大的一个圆月,月精好像下霜似的,飘飘洒洒地落在它们的身上,它们全都感到精神大振。
高天之上,空气稀薄,除了月亮之外,星星也分外地明亮耀眼。风鲁精于天文,便利用东方的星辰,使队伍保持在向东的方向奔驰。
往日里,风鲁极其喜欢这份工作,这样,他既可以俯瞰大地,又能够仰观星空,让心灵在天地间遨游。但今日,他却有点儿心不在焉,心里一直琢磨着如何从这项缠人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风锻二人回到拘灵域中,一看风鲁不见了,立即明白他是到了云基底下驱使鬼奴去了。风锻从未见过这番景象,特地跑下去观望,他见鬼奴们奔跑时的迅疾狂猛,气势汹汹的阵仗,不敢过分逼近,只在远处眺望。
只见瘦弱的父亲骑在高大神骏的三黑身上,率领着千百鬼奴向前狂奔。他从小到大,还未见父亲如此的神气过,不禁兴奋地摇手喊道:“爹,我在这儿。”风鲁听到儿子的呼唤,扭转过躯体,对着风锻爽朗一笑。
接着,风锻重新回到洞内,与秦柳一起马不停蹄地组装剩下的紫晶石。这项工作极为繁重,时间又很紧迫,风锻恨不得将一分的时间掰成俩分用。越是繁忙的时刻,越是不易察觉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紫晶碎片的拼合工作已然完成了一半。
他们这时已经拼出了几间房屋,一条小桥,还有几座假山,看这形势,整座紫晶雕像应该是一副缩小了的园林景观的一角,最终的面貌越发的明朗。
忽然间,风鲁从云基下面跑了上来。在这拘灵域中,与外隔绝,无法分辨天色的早晚,所以,也很难判断到底过了多长时间。秦柳骤然见到风鲁,神情不禁一变,骇然问道:“难道已经到了东海?”
他心中暗自思忖:“如果真是如此,那岂非已然过了一天一夜,帝君只怕就要醒过来了。”他望着还未完成的作品,只怕没有时间了,他为了最后的功亏一篑而大感痛心,脸色顿时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