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长的梦。温馨而又美丽到让我不想醒来,可是梦终究是梦!
我醒来了,疲惫的眼皮睁开了。首先看到的是一根像输液管一样的管子,从我的头顶垂落下来。面部戴着一个塑料一样的面罩,遮住了我苍白的脸!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只有缓慢闭合的双眼大量着四周,爸爸坐在一张椅子上,用手扶着头,肘部钉在扶手上!他睡着了,忙碌了一夜的他累了。不光身体的劳累,心也累!这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憔悴的面庞让我心里堵得慌!想哭,却一点眼泪也没有!想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房间里是那么的寂静,偶尔发出声音的或许只有用作监察我身体状态的仪器,还有我那微弱到只有自己听到的呼吸声!
我的眼睛顺着眼眶转动,观察我可以看到的任何物体!我头的两边放满了仪器,两个输液架上挂着好几瓶液体!我还看到了那顺着窗帘射进来的阳光!
我知道天亮了,可是不知道几点了!更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那么看着,这个看久了换一个!可是眼镜被取点了,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很模糊。我又累了,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是啊!累了!
这时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使得我的困意消退了一些,眼睛睁开了!一个轻轻的脚步朝我过来,然后取下一个快空掉的液体袋,又换上一个。查看了一下仪器,又低下头看了看我眨着眼睛的我!用我熟悉的声音笑道:
“醒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说话,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没有知觉的舌头,在干裂的嘴唇舔了舔!
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摇摇头!
“不行,现在不能喝水,要等到手术过后16小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继续对我说:“你是7点45出的手术室,还有两个小时。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我用希翼的眼神看着她!她为难的继续摇了摇头!
一边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响,我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到爸爸打了一个哈切!一旁的护士也看到爸爸醒了,对爸爸说:
“困了就去旁边病房休息一会吧!”
爸爸倔强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困,可是疲惫的神情出卖了他!
护士说:“没事,你去休息吧!这是重症监护室,会有人一直过来看的!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不能让你待在这里了!本来重症监护室就不能让家属进来的!”
无奈的爸爸只好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可是爸爸走了不到一分钟!另外一个人进来了,这是我的弟弟。那个叫云云的家伙,从出事一直到我进手术之前一直握着我一只手的家伙,也是比我小三个月的弟弟!
他坐到了爸爸刚刚坐的位置,看着我发愣!一旁的护士对着发愣的他笑了笑,走了出去!我不知道她是只负责我,还是有别的病人要照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云云会这样的看着我,发愣的眼睛中有点失望的神色。我早已忘记了昨天在手术室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应该是麻药的缘故吧,后来我知道自己截肢了,才记起来。我不知道医学上怎么称呼,我自己把它认定为选择性忘记!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所以大脑短时间的把这段记忆藏了起来。
就这样,云云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可是刚做完手术的我实在太虚弱了,眼皮慢慢的合了起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的灯打开了,陪伴我的云云不知去向。反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大爸,还有最开始照顾我的爸爸!
大爸看到我醒了,邹着的眉头解开了。脸上露出很不自然的微笑,我也想对他笑!可是被麻药麻痹的神经无法把想法传达到我的脸部肌肉!
爸爸发现了大爸的异常,不知在忙碌什么的他伸直了弯着的腰!看着醒来的我,他好像轻松了很多!对大爸说:
“哥,你看一下!我去叫护士!”
随后就走了!
爸爸刚走,大爸的手机响了!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可以接。我不知道他懂没懂我用眼睛“说的话”!我想应该懂了,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听不到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只知道天生大嗓门的大爸,在尽力的压低声音。
“你欠我的钱赶紧给我打过来,我侄子出事了。在医院要用钱,我借了他家一些钱!现在要还上!”
这时进来的护士听到了大爸的声音。气呼呼的说:
“接电话就出去。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大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留着的八字胡都连成了一条线!一边还摆手表示歉意,离开了病房!
护士又取下了一个液体袋,从托盘中把配好的液体又换了上去。转身对身后的爸爸说:
“你去护士站拿个纸杯,要一点棉签!打点水过来,给他嘴唇上抹一点!记得千万不要给他喝水!保持嘴唇湿润就可以了!”
听到水的我,完全没有听后边护士的嘱咐。迫切的看着走出去的爸爸,心里无比兴奋!终于有水了,火辣辣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好像已经有水进了嘴里一样,可是一天没喝水的我,加上失血过多。嘴里连分泌唾液都是一种奢望!
不一会,爸爸回来了!护士好像怕爸爸不会做一样,接过爸爸手中的水杯!让爸爸看她怎么做的。
她把棉签放进水杯里沾了粘,又在被子抢挤了挤!把水杯放到一边,拿掉我的呼吸罩,用棉签在我的嘴唇上擦了擦!可是对水极为渴望的我,居然想用嘴唇把棉签挤住。护士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想法,之前蜻蜓点水的擦了一下,又极速的嗦了回去!用狡猾的眼神看了看我,又一次把棉签放进水杯!就这样她用棉签帮我擦了三次嘴唇,每一次我都想用嘴唇把棉签上的水份剥夺。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这个拥有大眼睛的护士,就像一个狡猾的猎人,而我就是那个总是上当的猎物!